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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aintom

[推荐]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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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6:32:52 | 显示全部楼层

[推荐]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

我当时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并不认为路旁的树是白杨还是榆树有什么重要。
但是在我听到杨立群叙述他的梦境,讲到了路旁的那种树,我心中的吃惊,不必细
说,各位也可以了解。

    刘丽玲神情惘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树,我只是顺手摘下了一片树叶,放在
口里含著,继续向前走,经过了一座相当高大的牌坊,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穿过
牌坊的中间部分过去,而是绕过去,因为牌坊的旁边,根本没有路,我绕过去的时
候,一脚踏在一个凹坑中,跌了一交,脚踝扭了一下,很痛”

    刘丽玲讲到这里,停了片刻:“每次做完同样的梦,醒来之后,我就像是真的
跌过一交一样,脚踝一直很痛。”

    刘丽玲的话,我只是含含糊糊地听著,因为这时,我心中在想著别的事,而且
感到很吃惊。我做著手势,吸引刘丽玲的注意,同时问:“那牌坊上面应该有字,
你可曾注意到﹖”

    刘丽玲道:“有,上面是「贞节可风」四个字,我跌了一交后,站起来,向牌
坊吐了一口口水,心里很生气。”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向我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刘丽玲看到白素的
手势,扬了扬眉,表示询问。我和白素,都假装没看到她的的这种询问的神情。

    可能由于我们假装得十分挫劣,所以给她看了出来。她用一种不满的声调道:
“两位,这个梦,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秘密,从来也未曾对任何人说起过。”

    白素忙道:“多谢你对我们的信任。”

    刘丽玲叹了一声:“希望你们听了之后,有什么意见,不要保留。”

    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根据中国乡村的一种古老观念,有一种女人,不
能在贞节牌坊下面经过,如果这样做的话,被记念的那个贞节的女子,会对她不利,
你在梦里,自然而然绕过去”

    刘丽玲不等我说完,就“啊”的一声:“我明白了,在梦里,在那个梦里,我
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

    我含糊其词地道:“大抵是这样。”

    刘丽玲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一定是这样,因为我后来,还做了一件十分
可怕的事。”

    这时,我对刘丽玲的梦,已经感到了极度的兴趣。趁她叙述停顿,我过去倒了
一杯酒给她。

    刘丽玲接过了酒杯来,她十分不安,有极度的困扰。可是她拿酒杯的姿态,喝
酒的动作,仍然维持著优美。

    她喝了一口酒:“我挣扎著起身,忍著脚脖拐上的疼痛”

    她讲到这里,我又徒地震了一震:“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刘丽玲怔了怔,由于我的神情紧张,她又想不到什么地方说错了话,所以不知
所以。

    我忙道:“你将刚才的话,再讲一遍。”

    刘丽玲道:“我站起来,忍住脚踝上的疼痛”

    我摇头道:“刚才,你不是这样讲。”

    刘丽玲用不解的神情望著我,我提起脚来,指著脚踝:“刚才,你称这个部位
叫甚么﹖”

    刘丽玲侧了头,想了极短的时间,才“啊”的一声:“是啊,刚才我不说”脚
踝,而说“脚脖拐”,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用这样的一个词,可以这样叫﹖”

    我道:“这是中国北方的方言。你曾经学过这种语言﹖”

    刘丽玲摇头道:“没有,那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那有什么关系,只是做了一个手势,请她继续讲下去。

    刘丽玲呆了片刻:“我一路向前走,心情越来越紧张,再向前走,前面是一道
围墙,走近去,看到墙脚处,有人影一闪,走在我前面。”

    刘丽玲道:“这时,我心中紧张到了极点,我连忙躲起来,躲在一丛矮树的后
面,那种矮树上有很硬的刺,我躲得太急了,一不小心,肩头上被刺了一下。”

    她讲到这里,伸手按住她的左肩,近胸口处,向我和白素望来,神情犹豫。

    在她讲到那种灌木上有刺时,我已经知道那是荆棘树。我“啊”地一声,说道
:“那是荆棘,给它的刺刺中了,很痛﹗”

    刘丽玲的神情仍然很犹豫:“会留下一个疤痕﹖”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那么问。我想了一想:“这要看被刺
到什么程度,如果刺的深了,我想会留下疤痕。”

    刘丽玲出现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笑了起来:“你在梦里被刺了一下,不
必担心会留下疤痕。”

    刘丽玲叹了一口气:“两位,说起来你们或许不相信,我被那尖刺刺中的地方,
真的有一个疤痕。”

    我大声道:“不可能﹗”

    这时,我已经被刘丽玲的叙述,带进了迷幻境界,话讲的极大声,而且,现出
了决不相信的神色。

    刘丽玲又叹了一声。那天晚上,她穿的是一件浅米色的丝质衬衣,十分高贵。

    她解开衬衣扣子,我看到了那个“疤痕”。

    “疤痕”并不大,位置恰好在她的胸围之上,肩头之下,近胸处,就是她刚才
指著的位置。其实,那也不算是什么疤痕,只是一个黑褐色的印记。刘丽玲是一个
美人,肌肤白皙,这个印记,看来碍眼。

    她立时掩起了衣服,抬起头,以一种微询的眼光,望著我和白素。我立时道:
“这是胎记,每个人都会有,不足为奇。”

    刘丽玲道:“恰好生在我梦里被刺刺中的地方﹖”

    我已经准备好了答案:“你倒果为因了﹗正因为你从小就有这样的一个印记,
所以你才会在梦中,恰好就在个地方被刺刺了一下。”

    刘丽玲的反应,和上次一样,仍是摇著头,不接受我的解释,可是又不说什么。

    白素轻轻咳了一下:“看起来,那个印记,真像是尖刺刺出来的。”

    刘丽玲苦笑著:“当时我也不觉得痛,可能因为太紧张,我只是顺手从腋下抽
出了一条花手巾,将手巾放进衣服,掩住了伤口。我一直向前看著,看到前面那个
人,转过了墙脚,我就立刻离开了藏身的矮树丛,走向前去。”

    我用心听著,同时留意刘丽玲脸上神情的变化。我发现她越说越紧张,像是真
的一样。

    她的双手紧握著拳,甚至身子也在发抖。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6:38:08 | 显示全部楼层

[推荐]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

在那一杀间,我想到了许多精神病上的名词,如“精神分裂”、“双重性格”
之类。

    但是全部都不得要领,只得听她继续讲下去。

    刘丽玲又道:“我来到墙角处,探头向前看,看到前面的那个人,在一扇半开
的木门前,神情像是很害怕,不能决定是不是要进去,那是一个小伙子,年纪大约
二十多岁,有点楞头楞脑,傻不里机的”

    她讲到这里,又停了下来,重复地说道:“傻不里机,傻不里机”

    我道:“这是北方话,形容一个人,有点傻气。”

    刘丽玲的神情迷惘,显然她自己也不明白何以会选择了这样一个形容词。我突
然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我想到刘丽玲在梦中,看到那小伙子的时候,她心中
一定想到那小伙子有点“傻不里机”,所以她才会自然而然讲了出来。

    可是,为什么刘丽玲在梦中会用一种她平时绝不熟悉的语言﹖这真的有点怪不
可言。

    刘丽玲又喝了一口酒,转著酒杯:“那小伙子终于走了进去。他一进了门,我
就急急跟了进去,在门口,我停了下来,向内看。门内是一个院子,堆著很多奇形
怪状的东西。”

    我作了个手势:“例如什么﹖”

    刘丽玲皱起了眉,道:“很难形容,有的,是圆形的大石头,有的是一个个草
织成的袋子,里面放著东西,还有一个是木槽。”

    刘丽玲顺手移过一张纸来,取出笔,在纸上画著那种“木槽”的形状。

    (我在听杨立群叙述他的梦境时,一提起那种木槽,我就告诉他,那时一种古
老的油坊之中,用来榨油的一种工具。但当时,即时刘丽玲画出来了,我仍然不知
道那是什么。直到她再向下讲,使我知道她在一个油坊中,我才知道那木槽是什么。)

    (各位现在一定也已经明白,杨立群的梦,和刘丽玲的梦,是同样的一件事,
经由两个人由不同的角度来体验。)

    (我在听杨立群讲到一小半的时候,已经明白了这一点。一个梦境,两个人的
梦境,竟像是实际发生过的事,分别由两个人自不同的角度来体验,我一生中遇到
的怪事之中,堪称第一。)

    (所以,我听杨立群讲述的时候,心中惊骇莫名,举止失常。)

    当时,我和白素看著刘丽玲画出来的木槽,都没用什么话好说,因为我们都不
知道那是什么。

    刘丽玲又道:“在院子面前,是一栋矮建筑物,可是有一个极大的烟囱。那小
伙子向前走著,突然在一个草包上拌了一交,踢穿了草包,自草包中滚出许多豆子
来,当时,我看到他跌在地上,叫了他一声。”

    我听到这里,不得不打断她的话头:“等一等,你叫他﹖”

    刘丽玲点著头。

    我道:“你认识他﹖”

    刘丽玲道:“我想应该是的,但是这种感觉十分模糊,我不能肯定,可是我却
能叫他。”

    我问道:“你叫他什么﹖”

    刘丽玲的神情十分古怪:“我叫他”小展“,这是什么意思﹖”

    我吸了一口气:“这小子姓展﹖”
   
    刘丽玲道:“姓展﹖有人姓这种姓﹖”

    我道:“当然有,七侠五义中的主要人物,南侠展昭,就姓展,在山东省,那
是一个相当普通的姓氏,是一个大族。”

    刘丽玲眨著眼:“我叫了他一声,他怔了一怔,而我又十分后悔,觉得不应该
叫他,便缩回身子,那小伙子小展在起身之后,回头看了一看,就走进了建筑物之
中,而我,则伸手紧按自己的腰间。”

    我摊了摊手,表示不明白她何以要伸手按住自己的腰间,刘丽玲现出十分难以
形容的古怪神情来:“我的腰际,在我的上衣之下,很宽的胯袋之中,插著一柄小
刀,我的手按上去,可以感到又冷又硬的刀身,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她讲到这里,又不由自主地气息急促起来:“感觉太真实,一想起来就害怕。”

    我道:“这真是一个怪梦,怎么梦中的一切,记得那么详细﹖”

    刘丽玲道:“我重复做了数百次,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白素叹了一声,充满了同情。

    我第一次听一个人叙述她做了几百次的一个梦,我感到,最大的可能,是由于
看过一本书,或是电影,书或电影给了她极深刻的印象所致。

    刘丽玲讲到她的手,碰到了寒冷而又锋利的刀身时,身子微微发抖,也在不由
自主喘著气,神情极是紧张。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6:41: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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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使气氛轻松一点,我道:“你在梦中带著一柄刀干什么﹖在梦中,你是一
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刘丽玲非但一点也不欣赏我的“幽默”,而且她是不是听到了我在说什么,也
有疑问。她自顾自道:“我碰了碰那柄插在腰际的刀,心中只是模糊地感到,要用
这柄刀,来做一件大事,至于是什么事,我在那时,还说不上来虽然虽然。”

    她讲到这里,声音变的更颤抖,人也抖的更厉害,才道:“虽然我终于做出来。”

    我又想开口,但白素迅速按住了我的手臂,不让我说什么,我望著刘丽玲,发
现刘丽玲美丽的脸庞,现出了一种极其深切的悲哀。那种悲哀,想是混合著无穷无
尽的惊悸和恐惧,使人看了,无法不同情她心中的痛苦。我也不由自主,叹了一声,
喃喃地道:“一柄锋利的刀,可以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我讲这句话的声音很低,可是刘丽玲却听到了,她的身子徒地震动了一下,抬
起头向我望来,又立时低下头去:“我肯定了那柄刀还在我腰上,放轻手脚,向前
走去。我穿的鞋子,鞋底很薄,当我踢过哪些散落在地上的豆子时,可以感到一粒
粒的黄豆,在我的鞋下,被我踏碎。我来到前面那个建筑物之前,听到了一连串粗
鲁的呼喝声。”

    刘丽玲又抬头向我望了一眼,我没有说什么,只是作了一个手势。

    刘丽玲道:“我加快脚步,走过去,先是贴墙站著,只听得里面不断传来呼喝
声,那个小伙子则不断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真奇怪,当时我的心情极
紧张,可是听到那小伙子小展说”我不知道“,就放心得多。”

    我听到这里,叹了一声:“刘小姐,你的叙述,很容易使人产生概念上的模糊,
在梦里,你好像只知道行动,而不知道为什么要行动﹖”

    刘丽玲想了好一会,才道:“的确是那样,我要做一件事,可是为什么要这么
做,我却说不上来。我也有各种各样的感觉,可是为什么会有著样的感觉,也一样
没有解释。”

    我没有再问下去,刘丽玲再喝了一口酒:“当时我心中紧张,害怕,一颗心提
起又放下,不知道有多少次。过了没有多久,里面突然传出了小展的惨叫声,和殴
打声,我走近了几步,走近一个窗口,将盖在窗上的蓆子,揭开了一点,向内看去。
我首先闻到一股极怪的味道,接著,我看到有三个人,正在狠狠地打小展。那三个
人那三个人。”

    刘丽玲的身子又发起抖来,白素伸手,按住她的肩头。刘丽玲叹了一声:“这
三个人的样子,实在太古怪,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

    我皱著眉,听她讲下去。刘丽玲就形容这三个人的样子。当时,她形容得十分
详细,但我不必再重复了,因为她所说的那三个人,就是杨立群口中的瘦长子,大
胡子和那个拿旱烟袋的。

    这三个人,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造型古怪”,不过从小在繁华的南方大都市中
长大,家境富裕,生活洋化的刘丽玲,当然从来也未曾见过这样的人。当然,从她
的形容中,我已经可以知道,这三个人,是中国北方乡镇中的“混混”,介乎流氓
和土匪之间的不务正业之徒。

    当时我听了刘丽玲的叙述之后:“对,这样的人物,你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
遇到﹗”

    我这样说,是在强烈的暗示她,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遇到,但是在艺术作品中,
可能“遇”到。刘丽玲很聪明,她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想了一想:“在其它生活
方面,我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只有在梦中,我才清楚地看见他们,他们活生生
的在我面前,我不但可以看到,他们额上现起的青筋,而且可以闻到他们身上发出
来的汗臭味﹗”

    我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这种经验,的确不是怎么愉快,我道:“事情发展下去。”

    刘丽玲道:“他们三个人,不断打著小展,呼喝著,像是在逼问小展,一些东
西放在什么地方。小展却咬紧牙关捱著打,不肯说。拳脚击打在身体上的那种声音,
真的可怕之极了,血在飞溅,可是那三个人却一点也没有住手的意思。”

    刘丽玲讲到这里,面肉在不由自主抽搐著。在一个美丽的女人的脸上,现出这
种神情来,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我扭过头去,不忍去看她。

    可是刘丽玲发颤的声音,听来一样令人不舒服,她在继续道:“当时,我只感
到,小展是不是挺的下去,对我有很大的关系﹗”

    她又顿了顿,才道:“究竟会有什么关系,我也说不上来。”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6:48: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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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我明白,你在梦中,化身为另一个人,你有这个人的视觉,听觉和其
他可以实在感到的感觉,但是对这个人的思想感情,却不是太具体,太清晰。”

    “是这样。那三个人打了小展很久,没有结果,又发狠讲了几句话,突然走了,
留下小展一个人在那建筑物中,我在他们三人走出来时,心跳得极其剧烈,我大口
喘著气,幸而他们三人没有发现我。”

    “他们向外走去,我离他们最近的时候,不过两三步,他们在讲话,我可以听
得到。那拿旱烟袋的说:”小展叫那臭婊子迷住了﹗“大胡子很愤怒:”我们就去
找﹗“

    拿旱烟袋的闷哼了一声:“不知躲在那里,我看她是到徐州去了﹗”“

    我听到这里,不禁发出“啊”地一声,指著刘丽玲:“你听清楚了﹖是徐州﹖”

    刘丽玲道:“绝没有错。我小时候,不知道徐州是什么地方,也没有在意,由
于我一直在做这个梦,梦中的一切,似乎全是虚无缥缈,抓不住的,只有这个地名,
实实在在的,所以我曾经查过,在中国,的确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我有点啼笑皆非:“徐州是一个很出名的地方,在中国山东省,江苏省交界,
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刘丽玲现出一个抱歉的神情来,道:“我不知道,我还是根据拼音,在地图上
查出来的。”

    我越听越有兴趣,一个从来不在刘丽玲知识范围内的地名,会在她的梦中出现,
这事情,不是多少有点古怪吗﹖刘丽玲续道:“瘦长子又道:”到徐州去了,也能
把她找回来﹗“大胡子恶狠狠地道:”找到了那臭婊子,把她和小展一起蒸熟了,
放在磨里磨碎了榨油,他奶奶的﹗“我当时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好不容易,等这
三人出了围墙,我才连忙走进那建筑物,小展倒在地上呻吟,一看到我,就挣扎著
要坐起来,我连忙过去扶起他,他望著我,虽然他满脸血污,可是他望著我的时候,
眼神之中,却充满了欢愉。”

    刘丽玲突然叹了一声,向白素看过去:“我感情很丰富,从少女时代起,就不
断有异性追求我。”

    我不明白刘丽玲何以突然之间转换了话题。

    可是白素却十分明白,她立即道:“你的意思,一个男人,只有全心全意地爱
著一个女人,他望著他心爱的女人,眼中才会流露这样的神采﹖”

    刘丽玲叹了一声:“是的,这些年来,对我说过爱我的男人,不知有多少,可
是我却没有在任何一个人的眼中,看到过梦里小展望著我的那种眼神。这使我知道,
他们口中虽然说爱我,但是心里,多少还有点保留。”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心想,刘丽玲的精神状态不正常,她的追求者也真是倒楣,
天下哪有女人拿梦里一个男人的眼光来衡量爱情的深义﹗刘丽玲又叹了一声:“他
望著我,一直在说:“我没有说,翠莲,我没有说﹗”

    在梦里,我的名字,好像就是翠莲,因为小展一直在这样叫我。我当时的心情,
十分紧张,连自己也不知讲了什么,小展也不断在讲话,我只感到心中有一件十分
重大的事,需要决定,而又有点难以决定。就在这时,小展突然说:“我愿意为你
做任何事,甚至愿意为你死﹗”我心中暗叹了一声,心想,那可是你自己说的。

    刘丽玲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听来诡异莫名,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在继续说道:“我一想到这一点,一面搂著他,他的神情,充满了满足和欢
愉,可是我另一只手,却已将插在腰际的一柄刀,取了出来,就在他望著我的时候,
我一刀插进了他的心口﹗”

    讲到最后的一句话的时候,刘丽玲的声音,逼尖了喉咙叫出来。听了之后,感
到了极度的不舒服。

    我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说道:“刘小姐,你休息一下,再往下讲。”

    刘丽玲喘著气:“快完了,那个梦快完了。我一刀刺了进去,小展他双眼立时
变的静止,可是还一直盯著我在看。他脸上的神情,根本来不及变化,就已经死了,
可是在临死之前,他的眼神却起了变化,他盯著我,还是那一双眼睛,在一杀那之
前,这双眼还让我感到这个人毫无保留地爱我,可是在那时,这双眼睛中的神情,
却充满了怨恨,怜悯,悲苦我实在说不上来,说不上来”

    刘丽玲用双手掩住了脸,呜咽地抽噎起来,全身都在发抖。我忙道:“好了,
一般来说,恶梦总是在最可怕的时候停止,你的梦也该醒了﹖”

    刘丽玲仍在抽噎著,一直过了三四分钟,她才放下了掩住脸的双手,满面泪痕
:“是的,在梦里,我杀了一个人,一个叫小展的年轻人。可是这还不是这个梦最
可怕的部分。这个梦”

    她又停了片刻,才道:“这个梦最可怕的是,小展在我一刀刺进他的心口之后,
他望著我的那种眼光,一直印在我脑中,到后来,每次梦醒,如果是在黑暗之中,
或甚至明明醒了,眼睛睁得极大,可是我却一样可以看到有一双充满了这种眼光的
眼睛在望著我,我到后来,根本不敢熄灯睡觉。可是情形越来越严重,甚至我一闭
上眼,我就感到小展用这样的眼光在看我。”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6:49:0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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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丽玲一面讲,一面哭著,神情极度张皇无依。我叹了一声:“刘小姐,这全
是心理作用﹗何必让一个梦这样困扰你﹖”

    刘丽玲扬了扬头,现出了一种看来比较坚强的神情来:“你不明白,你完全不
明白。”

    对于刘丽玲这样的指责,我倒也无从反驳起,因为做这样的梦的并不是我,我
当然不会明白做梦人的感受。而且,我也不打算去明白,因为看情形,刘丽玲有严
重的神经衰弱。她外表看来美丽、坚强、成功,事实上,她的内心,空虚莫名,心
灵无所归依,才会做这样的梦。

    这是我当时的结论,我不是医生,当然也不能帮她什么,只是说了一连串空泛
的安慰话,而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刘丽玲不断摇头,直到我自己也感到乏味,不
自觉地打了一个呵欠,刘丽玲站了起来,她脸上的泪痕也干了,告辞离去,白素送
她出门,我自己上了楼。

    白素很快就回来了,我正准备向床上躺下去,白素将我拉了起来:“你不觉得
刘丽玲的梦很怪吗﹖”

    我闷哼了一声:“在大都市中享受优裕生活太久,才会有这样的怪梦。”

    白素手托著下颏:“我倒不这样想,她一直不断做同样的梦,一定有原因。”

    我“哈哈”笑了起来:“有原因﹖什么原因﹖那是一种预兆,一种预感,表示
她日后真会杀死一个姓展的小伙子﹖”

    白素神情恼怒:“我发现你根本没有用心听她叙述。”

    我立时抗议:“当然我听的很仔细。”

    白素道:“如果你听仔细,你就不会说那是她的一种预感,你会留意到,在她
梦境中出现的人物和事情,是过去,相当久以前的事。”

    我“哈哈”一声:“是么﹖那又表示什么﹖表示她杀过一个人﹖”

    白素却十分严肃:“我想是这样,她真的曾经杀过一个人﹗”

    我实在忍不住笑,一面笑,一面用手指著白素,可是白素的神情一直那么正经,
以致当我笑到一半的时候,再也笑不下去。

    我笑不下去的原因,一半是由于白素严肃的神情,另一半,由于突然之间,起
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像是电极一样,令我全身发麻,杀那之间,不但笑不出,
连话也讲不出。

    我望著白素。神情一定古怪之极,白素也望著我,过了好一回儿,她才道:
“你也想到了﹖”

    我喃喃地道:“原来原来你已经想到了。”

    白素说道:“是的,我早想到了。”

    我全身只觉得极度的紧张,张开口,大口喘著气,然后小心地选择著字眼:
“你的意思,刘丽玲的梦,是她曾经有过的经历﹖”

    白素点著头,以鼓励的眼光望著我,要我继续讲下去。我又吸了几口气:“这
种经历,其实也不是发生在刘丽玲身上的,而是发生在一个叫翠莲的女人身上,而
这个翠莲,有可能是刘丽玲的是刘丽玲的”

    我重复了两次,竟然没有勇气将这句话讲完。白素叹了一声:“这两个字,不
见得那么难说出口吧﹖我的意思是,那个叫翠莲的女人,是刘丽玲的前生。”

    我所迟疑著讲不出口来的那两个字,就是“前生”。一个人有前生,这是由来
以久的说法,古今中外都有,说法大致相同。肯定人死了后,肉体消灭,灵魂不灭,
找到新的肉体,又开始人的生活,那么,上一次的生活,就称之为“前生”。

    虽然这种说法由来以久,但是一直未曾有过正式的研究,被列入玄学或灵魂学
范畴之内。近年来,有不少学者,致力研究,但大都也不过根据当事人叙述的一些
记录。譬如说,英国就有一个妇女,进入法国一个宫廷的后花园,感到自己到过这
地方,而在经过了催眠之后,她说出,她是千年前的一个宫女,甚至完全可以记得
当时的宫廷生活,等等。这种例子相当多,根据这种例子出版的书,也有好几十种。

    那只不过是一种记录,由人讲出来,问题就很多:讲述人可信程度如何﹖是不
是有巧合的成分在内﹖是不是人的潜意识作用﹖等等问题,都使得“前生”这件事,
不能有结论。

    当然有很多人,包括许多著名学者在内,已经十分肯定人有前生,灵魂不灭。
我绝想不到,听一个人说他的梦境,结果竟然会牵涉到这样玄妙的问题。

    一个人,和他的前生,这种属于灵异世界的事,给人的感觉,极其奇妙,不知
如何应付才好。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6:51:48 | 显示全部楼层

[推荐]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

白素看到我在发怔,笑了一下:“你为什么这样紧张﹖像刘丽玲这样的例子,
虽然还未曾有过记录,但是我相信那一定是她前生的经历,她前生,是一个叫翠莲
的女人,根据她这个梦来看,这个翠莲,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甚至杀人﹗”

    我苦笑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更玄妙的问题:“那难道刘丽玲要对她前生的行
为负责﹖”

    白素想了片刻:“这不是负责不负责的问题,而是,而是”

    白素皱著眉。像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措词才恰当。我道:“你想说什么﹖还
债﹖报应﹖孽债﹖”

    白素跿地一扬手:“孽债这个名词比较适合。她前生杀了一个人,这个人临死
的眼神,在她今生的梦中不断出现,这正是一种债项。她用她今生的痛苦,来赏还
她前生的孽债。”

    我苦笑了一下:“好了,越说越玄了。如果是这样,我们根本无法帮助她。”

    白素摊开手:“我没有说过可以帮助她,只是要将她心中的痛苦讲出来,或许,
她不会再做这个梦”。

    刘丽玲是不是还在做那个梦,我不知道,因为事后,白素没有再向我提起她,
也没有再带她回来。

    一直到我遇到杨立群之前,对于刘丽玲的梦是她前生经历,我也不能十分肯定,
只是抱著怀疑的态度。在这期间,我和几个朋友讨论过,意见很不一致。

    在听了杨立群的叙述后,整件事就完全不同了。

    杨立群的梦,和刘丽玲的梦,显然有著联系。杨立群在梦中,是一个叫小展的
年轻人,被杀。刘丽玲在梦中,是一个叫翠莲的女人,杀人。

    他们两人,各自做各自的梦,可是两个人的梦,是同一回事﹗由于这一点,什
么“日有所思”,什么“潜意识”等等的解释,全都要推翻,唯一的解释是:那是
他们两人前生的经历﹗所以,我当在听杨立群叙述之际,心中惊骇,等到杨立群讲
完,我就讲刘丽玲的梦讲了出来。

    我只讲到一半的时候,心理学家简云已经目瞪口呆,杨立群更不住地搓著手。

    等我讲完,杨立群的脸色灰败,他用呻吟一样的声音道:“卫先生,这这是什
么意思﹖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我叹了一口气,先不发表我的意见,而向简云望去,想听听他这个心理学专家
的意见。

    简云皱著眉,来回踱步,踱了很久:“如果我不是确知卫斯理的为人,一定以
为他在说谎。”

    我没好气地道:“谢谢你,我们,现在,要听你这个专家的意见。”

    简云道:“除非,真有他们两人梦境中经历的那段事发生过。”

    我紧接著问:“如果是,又怎样﹖”

    简云无目的的挥著手:“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我想,
那件事,发生在相当久之前,当时的那几个人小展翠莲什么的,一定早已经死了”

    杨立群有点不耐烦:“你究竟想说什么﹖请痛快说出来,小展当然死了,叫人
杀死的。”

    简云苦笑了一下:“有一派学著,认为灵魂不灭,会转世投胎”

    简云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像是作为一个专家,突然这样讲,非常有失身份,
连脸都红了起来。

    杨立群相当敏感,立时“啊”地一声:“难道这是我前生的事﹖”

    简云的神情更是尴尬忸怩,好像是在课室中答错了问题的学生。我立时道:
“可能是﹗”

    杨立群呆了一呆,“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我前生被一个女人杀死﹗”他讲
到这里,突然一本正经向我望来:“卫先生,那个对你讲述梦境的另一个人是什么
人﹖是男﹖是女﹖他前生杀过我,我今生应该可以找他报仇﹖”

    杨立群看起来,像是在说笑话,可是我却说笑不出来。非但笑不出来,而且有
一种阴森的感觉。

    在这里,必须说明一下,由于当日在听了刘丽玲的叙述后,我和白素曾讨论到
“果报”,“孽债”等问题。所以,我在向杨立群和简云讲及刘丽玲的梦时,根本
没有说到刘丽玲的名字,甚至也没有说明这个做梦的人是男,是女。

    本来,我真的准备介绍杨立群和刘丽玲认识,因为他们两人的梦境,如此奇妙
地相合,如果承认前生,在前生,他们一个是杀人凶手,另一个是被害者,这极有
趣。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6:54: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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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听到杨立群这样说法,我却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人世间的恩怨本来
已经够多,如果前生的恩怨,积累到今生,那太可怕了﹗刘丽玲感到小展临死时的
眼光一直在向她报复,杨立群又这样讲,这使我在杀那间,完全打消了让他们两人
见面的意图。

    我笑了笑:“算了吧,我不认为你和那个人见了面后,会有什么好处。”

    杨立群却坚持著:“当然有好处,我们可以一起讨论这个奇特的梦境,因为我
们两人,都对这个梦那么熟,这一定很有趣。”

    我还是摇著头,杨立群叫了起来:“你答应过,介绍这个人给我认识”。

    我的神情有点无可奈何:“是,我答应过,但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

    杨立群盯著我:“为了什么﹖”

    我很难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好摊了摊手:“我不想回答。”

    杨立群徒然大声道:“我知道,你怕我一见到这个人,就回刺他一刀,将他刺
死。”

    我一听到杨立群这样说,不禁干笑了一声。

    我虽然不是怕他见到了刘丽玲之后刺她一刀,但总也有点类似的担心。

    我想了一想:“杨先生,你一直受这个梦的困扰,你来看简博士,目的是想减
轻精神上的负担,我相信现在一定减轻”

    杨立群一挥手,粗暴地打断我的话题:“不,更严重。你不知道做这个梦的痛
苦,我一定要找到那杀我的人───”

    他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神情极其古怪,是他连自己都感到吃惊的那种样
子。

    简云和我,自然更加吃惊,一起望定了他。

    杨立群当然也感到自己的失言,他呆了半晌:“我并不想报仇,只是想减少痛
苦。”

    我吸了口气:“在梦中你捱的那一刀,并没有痛苦,痛苦的是被那三个人打。”

    杨立群低下了头,然后,又缓缓抬起头来,叹了一声:“不﹗刚才我向你们讲
述梦境,隐瞒了最重要的一点,我中刀之后,并不是立刻就死,而是还有一个短暂
时间的清醒────”

    杨立群讲到这里,不由自主,发出一下类似抽搐的声音。这种声音起自他的喉
间,他的喉结,也在急速地上下移动。就像是他的心口中了一刀,血涌了上来,在
他的喉际打转,情景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我和简云屏住了气息,望著他。他一直抽搐著,喘著气,竟难以讲下去。我不
禁叹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那个在梦中杀你的人,感到你临死之前的
眼光,极其可怕。由此可知你心中的怀恨。”

    杨立群等我讲完,才道:“是的,在那一杀那之间,我心中的痛苦,愤恨,真
是难以形容,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之内,我下了极大的决心,如果我死了之后变成
鬼,一定要是一个厉鬼,要加十倍的残忍,向杀我的人报仇﹗我是那么的爱她,那
么信任她,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可是她却杀了我。”

    杨立群越讲越激动,到后来,他额上的青筋,现得老高,汗珠比豆还大,一滴
一滴,向下滴来。他才进医务所来的时候,情形已经很不正常,但是和此际比较,
他才进来时,再正常不过。

    简云很害怕,当杨立群越讲越激动,站起来挥著手,咬牙切齿时,他不由自主
地退了几步。

    我也看出了情形不对头,如果杨立群再在这种情绪激动的情形下讲话,他会产
生严重的精神分裂,以为自己真是“小展”。这种情形必须制止,是以我走过去,
抓住了他挥动的手臂。

    我抓的极用力,可以使一个人产生相当程度的痛楚,而使他自幻觉中惊醒。可
是,我却意料不到,杨立群的反应,竟是如此奇特。

    他现出十分痛苦的神情,跿地叫了起来,声音尖锐,惨厉。而且,他的口音也
变了。他叫道:“我不怕,你们再打我,我还是说不知道﹗”

    简云在一旁,不由自主,发出一下呻吟声。我也大吃一惊,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杨立群连推了几步,跌倒在地。双手抱头,身子蜷缩著,剧烈发抖。

    他那时的姿态,怪异到极点。我立时想到,“小展”被那旱烟袋,瘦长子和大
胡子围殴,可能就用这个姿势来保护他自己。

    杨立群的梦,就算真的是他前生经历,也只不过一直在他梦中出现,至多造成
他精神上的困扰。在现实生活中,他是杨立群,决不是梦中的“小展”。可是这时
候,“小展”不但进入他的梦,而且,还进入了他的现实生活。

    他蜷缩著,抽噎著,尖声用那种古怪的北方口音叫著,他已不再是杨立群,活
脱是小展﹗那情景看在眼中,令人遍体生寒。简云手足无措,我虽然比较镇定,也
不知如何是好。

    杨立群的身子越缩越紧,叫声越来越凄厉,每一下叫声之中,都充满了痛苦。
如果不是身心都受到极度的创伤,任何人都无法发出那么痛苦的叫声。

    我看这样下去,决不是办法,只好走向前去,抓住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杨
立群并没有抗拒,立时给拉了起来,和我面对面。我的目光,一和他的双眼接触,
心就不禁怦怦乱跳,他的双眼之中,充满了红丝,而且眼神之中的那种痛苦,怨恨,
难以形容。

    我虽然决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可是看到了他这种眼神,还是吓了一大
跳。

    我忙叫道:“杨先生﹗”

    可是杨立群像是完全未曾听到,他的声音在杀那之间,变得极嘶哑:“为什么
﹖翠莲,我那么爱你,肯为你做任何事,你为什么﹖”

    他突然讲出这样的话来,更令我骇然。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03:1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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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群已经极不正常,我扬起手来,准备重重地打他一个耳光。

    通常,人如果极度混乱,一个耳光可以令他清醒。可是我的手才扬起来,简云
就抓住我的手腕,向我使了一个眼色:“小展,你爱翠莲,肯为她做任何事,是不
是﹖”

    我一听到简云叫杨立群为“小展”,而且这样问,已经知道他的用意。

    简云是心理学专家,他看出杨立群精神分裂。他也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最
好诱导他,使他逐渐恢复正常。

    我明白了这一点,后退了一步。简云站在杨立群的对面,又将刚才的问题,细
问了一遍。

    杨立群立时呜咽了起来:“是的,是的。”

    简云又道:“你太爱她了﹗愿为她做任何事,甚至愿为她死﹖”

    杨立群继续呜咽道:“是”

    简云大喝一声:“小展,既然这样,你死了,还有什么可以记恨﹗你愿意为她
而死,你自己愿意,还怨什么﹖”

    杨立群被简云一喝,跿地怔了一怔,现出十分冤屈的神情。可是这种神情只维
持了极短的时间,他跿地又哑著声叫了起来:“我愿意为她死,可是可是她杀我她
杀我﹗那不同她杀我,我那么爱她,可是她心里没有我。她心里,我还不如一条狗,
我我”

    杨立群嘶声力歇地叫,简云又开始手足无措。我也发现,心理学专家的办法,
无法在杨立群的身山奏效,既然这样,就只好让我来试一试最原始的方法。我搓了
搓了手,一声大喝,出手快如闪电,手才扬起,“啪”的一声,已自我的右掌心和
杨立群的右脸之间,传了出来。

    那耳光打得重,杨立群跿地侧向一边,撞在一张旋转椅上。挨住了那张椅子,
椅子转动,他也随著转动。等到椅子停下,他“咚”一声,跌倒在地,动也不动,
一声也不出,昏了过去。

    简云吓了一大跳:“你将他打昏了﹗”

    我瞪了简云一眼:“你有更好的方法﹖”

    简云叹了一声,拿起一大瓶冷水来,我忙拦住他:“等一等,如果他醒来之后,
仍然像刚才的样子,我们怎么办﹖”

    简云苦笑了一下:“刚才,他简直将自己当成了梦中的小展,这是严重的精神
分裂,必须由精神病专家来治疗。”

    我苦笑了一下,的确,如果杨立群醒来之后,和刚才一样,那么他就是一个不
折不扣的疯子。疯子,自然只好送进疯人院去﹗我心中很沉重,好好的一个人,如
果被一个不断重复的怪梦弄疯,那多可怕﹗我没有再说什么,向简云做了一个手势,
简云将一大瓶冷水,向杨立群的头上,直淋了下去。

    杨立群慢慢睁开眼来,眼中神情,迷惑不解,和刚才完全两样﹗我向他伸出手,
他抓住我的手,我用力一拉,将他拉了起来。他一面抹著脸上的汗珠,一面问:
“发生了什么事﹖”

    简云在我后面拉了拉我的衣衫,我明白简云的意思:“没有什么,你突然昏了
过去,可能精神太紧张,我们用水将你淋醒了过来。”

    杨立群的神情,极度疑惑,又用手摸著他的脸,我那一掌打得十分重,他的半
边脸,已经红肿了起来,当然会感到疼痛。

    他一叠声追问道:“有人打我﹗为什么﹖”

    我和简云互望了一眼。刚才“化身”为小展,他全然不知道。这倒有点像是俗
称“鬼上身”的灵魂附体。可是杨立群的情形,堪称特别之极,他自己的鬼,上了
他自己的身﹗也就是说,是他前生的某一端经历,又在他的今生生活中重现﹗(如
果承认杨立群的梦境,是他前生的经历)我忙道:“杨先生,没人打你,你跌倒的
时候,脸撞在桌子上。你突然昏了过去,我们都来不及扶你,真对不起﹗”

    杨立群神情疑惑,但是他也很聪明,看得出如果追问下去,我们也决计不会再
说甚么,是以他索性不再问,只是道:“我这个梦,是我前生的经历﹖”

    我这时,十分后悔将刘丽玲的梦讲给他听。如果我没有说什么,就可以用另一
个角度去解释这件事而令杨立群信服。这时,如何解释同一事故,在两个完全不相
干的人梦中出现﹖我想了一想:“可以这样假定。”

    杨立群“哦”地一声:“这样说来,在若干年前,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一件事﹖
在中国北方的一个油坊之中,一个叫”小展“的人,曾被三个人毒打,而且被一个
他所爱的女人杀死﹗”

    我又想了一想:“理论上来说,应该如此。”

    杨立群立时反驳:“不是理论上,是实际上,应该如此。”

    我做了一个随便他怎么说的手势:“不过先得肯定,人真有前生。”

    杨立群反应理智:“是的,先必须肯定有前生。”他讲到这里,顿了顿:“其
实,在逻辑上,可以反证。”

    我怔了一证:“什么意思﹖”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05:0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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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立群道:“肯定了有前生,就可以肯定若干年前在那座油坊中,真有这样的
事发生过。相反的,如果证明了若干年前,在某地的一个油坊,真有这样的事发生
过,那就可以证明真的有前生了。”

    我干笑了两声,打了几个“哈哈”:“你别开玩笑了,你怎么能证明若干年前,
在一个油坊中发生过那样的事﹖”

    杨立群没有答覆我这个问题,只是紧抿著嘴,不出声。过了一会,他才道:
“卫先生,谢谢你告诉我另一个人的梦。虽然你不肯讲出这个人的身份名字来,但
至少我知道,曾杀了我前生的人,现在还在。”

    我听得他这样讲,不禁又惊又怒:“杨先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杨立群道:“我只不过指出一个事实。”

    当时,我怒气上涌,真想再重重地再给他一个耳光,但是我忍住了没有动手,
只是道:“你这样说,全然不符合事实,杀小展的女人,早已经死了。”

    杨立群道:“可是她却投生了﹗”

    我大声道:“那又怎样,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杨立群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望著我:“不,不是另一个人,我身上有小展的记忆,
那个人有翠莲的回忆,交集在一起,事情并没有完。”

    我本来还想讲什么,但是继而一想,何必和他多费唇舌。

    首先,他无法证明若干年前中国北方的一个小油坊中发生过什么事。就算证明
了,他也无法知道刘丽玲是有另一个梦的人。

    可是,他诡异无比的神情,令我有异样的感觉,我道:“杨先生,你现在日子
过的很好,事业成功,名成利就,比以前一个乡下小子,不知道好多少,何必追究
前生的事﹖”

    杨立群脱下外衣,用力抖去外衣上的水珠,大声道:“我的生活一点也不好,
我一点也不快乐。不将这个梦境中的一切清楚,这一辈子,也决不会有快乐,你再
劝我都没用﹗”

    我见他固执到这种地步,自然没有什么可说,只好摊了摊手。

    我道:“有一点你要知道,你决计无法在我这里得到那个人的消息。”

    杨立群听了之后,一直瞪著我,我也瞪了他好久,杨立群才道:“好。”他讲
了一句“好”字之后,顿了一顿,才又道:“到时再说。”

    我不明白他“到时再说”是什么意思。而杨立群却已经转过身去,和简云握了
握手:“谢谢你,我真是不虚此行,在卫先生的叙述中,使我知道了我的梦境,原
来还有这样超特的意义。”

    我啼笑皆非:“也没有什么特别意义,我劝你不必为这个梦伤脑筋。”

    杨立群又发出了诡异的一笑:“我不是小孩子,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说著,径自向门口走去,简云替他开了门,杨立群将外套吊在肩上,就走了
出去。

    简云关好门,背靠在门上,向我望来。我耸了耸肩:“我们尽了责,他来的时
候,精神异长紧张沮丧,走的时候却充满了信心。”

    简云不住托著他的眼镜,来回渡了几步:“你不应该将另一个人的梦,讲给他
听。”

    我苦笑道:“如果你在两个月前,听到过这样的一个梦,今天又听到杨立群的
叙述,你会怎样﹖能忍得住不讲﹖谁回想到他竟然这样神经病,把前生和今生的事,
混淆不清。”

    简云又来回渡了几步:“看他刚才昏过去之前的情形,他的精神不正常,万不
能让他知道另一个人是什么人。”

    我道:“放心,他不会在我这里得到消息。”

    简云道:“别人呢﹖”

    我想起了白素。只要我回去对白素一说,白素自然也不会透露任何消息。至于
刘丽玲本人,我也深信,她在对我和白素讲了她的梦境后,再也不会对任何人讲起,
倒大可以不必担心杨立群会知道是他,跑去在她心口刺上一刀。

    所以我道:“别人也不会知道﹗”

    简云搓了搓手:“那样,或许比较好点。”

    我忍不住问道:“你究竟在怕什么﹖”

    简云神情苦涩:“很难说,整间事情,诡异到这种程度,任何可怕的事都能发
生。”

    他讲了之后,过去斟了一杯酒,一口喝干,突然向我问来:“卫斯理,我的前
生,不知道是什么人﹖”

    我给他没头没脑的一问,问得无名火冒三千丈,立时没好气地大声道:“谁知
道,或许就是那个络腮胡子,再不,就是那个拿旱烟袋的﹗”

    简云连连挥手:“别开这个玩笑。”
 楼主| 发表于 2004-8-2 07:07: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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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为急于要回去,和白素见面,告诉她会晤杨立群的事,所以也不再在简云
的医务所多逗留,告辞离去。

    一回到家里,我拉著白素,逼著她坐下来,然后,原原本本将杨立群讲述的一
切,复述了一遍。

    白素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就是当她在听人叙述一件事之际,绝少在中间打岔。
等到我讲完,我已经从她的神情上,看出她感到极度的兴趣。可是,她却说道:
“你不该将刘丽玲的梦讲出来。”

    我呆了一呆,简云曾经这样说过,白素又这样说,我只不过呆了极短的时间,
就道:“你是怕杨立群去对付刘丽玲﹖”

    白素的语气,和简云一样:“谁知道,整件事,太古怪玄妙了。”

    我笑了笑:“我们不必瞎担心了﹗”

    白素又发了一会怔,也没有再说什么。接下来的几天之中,我和白素不断地讨
论这件事,我也知道,白素还曾特地去接近刘丽玲,可是几天之后,她就放弃了。
因为刘丽玲非但绝口不提及她的梦,而且还有意疏远白素。看来她对于自己曾向我
们讲述她的梦,表示相当后悔。

    在这样的情形下,白素不便去作进一步的探索,所以事情算是渐渐淡了下来。
一直到我和简云研究的课题,告了一个段落,也未曾再见过杨立群出现在简云的医
务所。

    大约是我和杨立群见面之后的一个多月,我忽然接到了小郭的电话。

    小郭,本来是我进出口公司中的一个职员,后来开设了一家私家侦探社,早几
年,已经是名探一名了。如今,更是不得了,他的侦探事务所,早已装上了电脑,
事业发展得极理想,已经是他这一行中的权威了。人一当了权威,总不免和以前有
所不同,所以,近年来,我和他的联络也逐渐减少了。他忽然会打电话给我,我知
道,一定是有什么古怪的司发生了。小郭知道我是最喜欢古怪事情的。我在电话中,
听到了他权威的声音,道:“我的侦探社,接到了一宗奇异之极的委托﹗”

    我“哦”地一声,道:“要你查什么﹖”

    小郭道:“一件谋杀案﹗”

    我立时道:“谋杀案不是私家侦探的业务范围,你还是多替有钱太太找她丈夫
的情妇好﹗”小郭给我说得连权威的声音也变得狼狈起来,说道:“别取笑我,这
件谋杀案,是发生在多年之前的。”

    我道:“多少年之前﹖”

    小郭笑道:“不知道。”

    我有点生气道:“要查什么﹖”

    小郭道:“这还不算奇,奇怪的事,还在后面。不单不知道谋杀案是在什么时
候发生的,而且,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发生的﹗”

    我“嘿嘿”冷笑了两声,道:“十分有趣﹗”

    “十分有趣”的意思,就是一点也没有趣。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任何谋杀案,
时间、地点全是不可或缺的线索,如果连这点线索都没有,又怎么知道会有这样的
一件谋杀案﹖小郭忙道:“你听我说下去,托我查案的,只知道案中死者和凶手的
名字。甚至那还不能算是名字,只是一种称呼。”

    我抱著姑妄听之的态度,听他讲下去。小郭道:“那件谋杀案中的死者,叫作
小展。”

    我一听到这里,整个人都震动了起来,忙叫道:“你等一等。”

    小郭给我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吓了一大跳,道:“你怎么了﹖”

    我笑道:“没什么,我只不过想猜一猜凶手的名字,如果你一说出来,我就不
能猜了。”

    小郭“哈哈”大笑,道:“别开玩笑了,你怎么猜得到凶手的名字﹖”

    我道:“如果我猜到了,怎么说﹖”

    听得我这样讲,小郭倒也真精乖伶俐,知道我神通广大,不敢小瞧我,忙道:
“猜到就猜到,没有怎么样。”

    我叹了一声,道:“好吧。本来,至少可以赢你一箱好酒,那个凶手,是个女
人,叫翠莲,对不对﹖”

    我的话一出口,就听到小郭在电话中发出了一下呻吟声,但是随即他就道:
“你认识那个委托人﹖”

    我笑了起来,道:“对,一戳穿,就一点也不稀奇。你接受了没有﹖”

    小郭道:“他能提供的线索,只是时间大约在三十多年前,地点是中国北方,
山东、江苏交界处的一个农村中,凶案发生的地方,是一座油坊。在凶案地点的附
近,有一条通路,两旁全是白杨树,还有一座贞节牌坊。”

    我一听到“小展”两字,就知道这件怪案的委托人,一定是杨立群,所以小郭
向我讲到这些时,我一点也不觉得惊奇。

    我只是道:“小郭,很难根据这点线索找到地方的,你该知道,近三十多年来,
这个地方,经历了多少战争﹖经历了多少动乱﹖什么油坊、牌坊,一定早已不存在
了。”

    小郭叹了一声,道:“我也这样说,可是这位杨先生,一定要我们派人去查一
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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