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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aintom

人有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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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23:26:14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有九世

第八章 英雄迟暮

  肖逸在想:这件事,应该算和我无关吧,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玛雅,正午已过,池风宇又该在参加那无聊的晚会了吧。而我,从那时到现在,天虽还没黑,但也有几个小时了,就一直在这玛雅大陆最大的茶楼里悠闲地喝茶,什么也没做。四周,有着不少隐隐绰绰的人影不时地晃动。看看他们神情紧张、心不在焉,我乐不思蜀,感觉今天的茶,分外的醇香。

  肖逸匆匆从池风宇那儿回来,是因为风云笑告诉他,马上回来准备行动;并准备二十亿支票作为此次暗杀的报酬。肖逸并不惊异这次行动需要二十亿,如果仅仅用这点钱就可以换回玛雅大陆的宁静,他认为是非常值得的。

  当年,伴着肖然,肖逸经常想自己应该是历史上最头痛的谋士了。因为肖然的理想太庞大了,也许这样说不准确,应该说太不切实际了。但正因为这样,他才为她所倾倒,一个女子居然有如此情怀抱负,让他汗颜。为了一个前无古人的理想而奋斗,总比碌碌无为地过一生要强的多。

  之前,他之所以寄情于山水之中,是因为他太了解人、了解人的内在。常常自问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样,会有如此之多的贪婪之人,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掠夺自己能抢到的东西,难道那些人真的以为他们自己可以长生不老?百年之后,人人不过一堆粪土,那还能用得上这些个东西。

  但肖然让他感到生命的可贵,感到原来此生可以这样轰轰烈烈地过。感到,原来,他爱上了她。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为什么肖然会为那看似可笑骗局的东西如此重视?记得当时,肖然居然对他说:“非常时期可以用非常手段”。说这段话的时候,肖然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紧张,没有人比肖逸更理解这句话了。肖然居然让他可以开“杀戒”?在他看来,肖然是他所见过的真正具有佛性的人,她是真的怜惜所有苍生。即使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依然不想伤害他人,如果不是她具有超人的感化力和一帮朋友的呵护,她早就可以去见她的佛祖了。

  肖然没有解释,肖逸知道这是一个没有解释的解释。肖然独特的见解、非凡的做法、超凡的意志力常常让他困惑,这真是一个“人”能具有的完美?还是她根本不是一个“人”?他不像王二那样单纯,他曾疑问过,但他问不出口,如同他无法说他爱她一样,他不想得到答案,或许,他已经有了答案。

  他原准备用自己的一切,去完成肖然交给他的这最后一件任务。

  尽管她已随风消逝,

  但,琴音依在、长香依在、倩影依在,永永远远,长留此心。

  耳边又忆起那送别的音律,为何我们每次都只奏着这《送离别》?

  第一次, 解剑石边,结义豪情仍犹在,无奈却作别,琴箫合奏送别离。

  再聚首,时过境也迁,物是人也非,琴在箫在人依在,情怀却不在。

  再起琴箫时,为伊解心愁。此去远千里,心中千千嘱托以音传,再回愿与伊人永相伴。

  此时,送离别。

  留箫伴伊人,箫在如人在,陪伊解情怀。

  相隔千里情犹在,点点心意微风送,不想催人噩耗至,何堪如此永别离?

  琴在箫在人不在,人在物在心不在,伊人随风逝、随-风-逝!

  不觉,英雄泪湿衣襟,万般愁肠涌起,谁忍扰?

  是啊,谁忍扰?谁敢扰?谁堪扰?

  一个人已经站了很久,看着这在玛雅被传为神人的家伙泪洒凭栏,千种滋味渐入心头。作为一个杀手,他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算是最厉害的一个。毁灭者无疑是最厉害的杀手集团,自己是它的老大。但他也知道,要想别人这样承认,就应该和一个他们认为最厉害的人对决,眼前无疑是一个。

  肖逸,高而偏瘦,左手。。。他在心中念叨着他的顶级杀手分析,此人只有一弱点:在想起肖然的时候,全无意志,此时正是好时候。不觉,杀机涌起,锋芒毕露。

  肖逸惊觉一阵阴冷,心中自知,收起万般牵挂,回首时已神形俱归,虽依有泪湿之痕,但已无破绽可言。对来人,点点头,开口询问:“云笑,真的可以?”

  风云笑知道自己再无机会,而且就是有这种机会,他也没有把握能让肖逸死在自己前面,也许,肖逸会孤注一掷让自己先去见佛祖。何况,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自己,是不是因为到了应该退下来的时候,才会这么急于证明自己,也许,是该结束这种生涯了。

  风云笑点点头:“应该没问题。我都安排好了,我们在这里喝茶等消息就可以。如果他做不到,只怕只有你亲自出面了。”

  肖逸觉得奇怪,风云笑说得神形俱伤,好像刚才真和自己比试了一场、比输了一样。

  “你怎么了?”肖逸除了好奇,还有些担心,这个幕后黑手至今没露出任何破绽,他们根本不知道此人是谁。风云笑却在电话中要自己马上回来配合行动,原来无需他们动手,只是来吸引眼球的。今晚就要动手,但目标是谁呢,那个行动的人真的知道?真的这么神?

  “没什么,这次之后,我就想退出了。”风云笑想,早晚要和肖逸讲,现在讲也许更好。

  肖逸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风云笑会有这种想法。但他觉得自己没有权力阻止风云笑离开,毕竟,杀手是卖命而生存,能离开当然最好。

  “不要吃惊,其实,我早就有这种想法。”风云笑喝了口茶,整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十三年前,我遇到一个特殊的孩子、非常的特殊,我看到他就想将他培养成我的接班人,所以用了十三年的时间调教他。尽管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但他真的很努力,我很高兴。直到两个月前,我再次留下记号约他出来,但来的却是抚养他的阿姨,她居然也是一个意志力的高手,我一直没有看出来。她知道我在干什么,她没有阻止,只是告诉我,我是没法达到目的的,因为那个孩子是个没有杀心的人,即使我将他训练成那样,他自己也无法承受。听到这种话,我觉得可笑。”

  风云笑想起当时自己多么不信、多么可笑,顿了顿,泯了口茶。

  肖逸没有打扰风云笑,而在想:没有杀心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像肖然一样?

  风云笑接着说:“我当时不信,就将那个孩子唤来。不想,我怎么试验,他就是没法去杀死任何动物,包括一些他自己吃的家禽。我这才知道,他的阿姨没有骗我。我失望极了,当时想,既然我没法将他塑造成绝世杀手,就不能让我这件失败的作品留在世上。”

  风云笑杀机四溢地说完,又停了停,盯着肖逸,似乎看穿了肖逸会怎么想:“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但要让毁灭者继续存在下去,我还能怎么办?”

  肖逸明白风云笑的意思,自从风云笑接手毁灭者,毁灭者就等于重新开始。任何一个组织,人可以换、地方可以换,首领也可以换,但宗旨是不能换的,因为这是一个组织的灵魂。换了就和原来的那个组织没有关系了,即使名字一样,但事实上已经不能等同。

  而风云笑接手的就是这样一个全新的组织,他们失去了灵魂,是他风云笑重塑了大家的灵魂。他无法象他的谈大哥一样,用一个崇高的理想来激励大家,因为最终证实那不过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他最现实地告诉追随他的人,生存就是宗旨。为了生存,他们必须训练自己,使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杀手,去杀可以买他们这种技能的人需要杀的人。还好,风云笑还是有所选择的去执行他的杀手任务,在肖逸看来,比之那些满口仁义的伪君子要好多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该死的人其实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只要是人,或多或少就会犯些错,尽管有大有小。但如果真有一位公正无私又无所不知的法官,将你长年累月犯下的过错积攒下来,一次宣判,只怕大多数人的余生都应该在监牢中渡过。至于“请”毁灭者去暗杀的那些雇主们,大多更是不知该判多少次死刑的人,对待比他们弱小的人,他们是不需要花这么大的价钱的。比他们强大的人,犯下的罪行只会更严重,杀几个这样的人来谋生好像也没什么。如果风云笑不是怕收不到钱,只怕倒希望将两边都杀了,才痛快。只是,这个孩子真的有这么大的过错吗?

  风云笑明白肖逸的意思:“如果那孩子真的天生没有杀心,你认为他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活多久?也许他一真正踏进社会就会被杀死,那不如让我自己解决。”

  肖逸在等风云笑讲下去,他尽管不同意风云笑的做法,但这件事显然已经过去,现在阻止未免嫌太晚。他没有必要在事后,冠冕堂皇地宣称自己多么仁慈。只是他不明白风云笑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那个男孩既然要被杀死,风云笑何须再提,难道有什么变故?还是这仅仅是风云笑的忏悔?

  “但,我还是错了,”风云笑黯然地想起那个阴煞的夜晚、那个一生难忘的夜晚,“当我认为已经完全控制他,准备最后下手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惋惜,就等了等。却发现我的杀机激起了那孩子对生的渴望,他的意志力在不断增强,居然很快地反控制住我,好在他还不会运用,我只好放弃。”

  说到这,风云笑摇摇头,苦笑几声:“你不知道,当时如果不是我一时的善心,只怕你就看不到我了。当我为了摆脱他,全力一击后才发现,这个男孩太可怕了,我用尽全力,他的意志力却依然源源不断地在增强,远远超过我,如果不是我主动放弃,我会灯尽油枯而死。就算先前动手,他如果因为生存愿望而给我最后一击,我想我也不会站在这了。好不容易我摆脱了,他却因为自己不能适应自己的突增的能力而昏倒了。我当时只有一种念头,希望他醒来可以来找我,就留了联系方法。”

  肖逸能够理解风云笑当时的感受,一个自己亲手培养的人终于打败了自己,而且是无意间的,英雄迟暮的感觉肖逸也有。特别是这些天的事,看着自己辛苦维持十几年的地方被一个幕后黑手弄得一团糟,自己居然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也在问自己是不是老了?

  风云笑继续:“没有想到最先联系我的,居然是那孩子的阿姨。她说自己急需钱,我原仅仅为了告诉:她杀手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就让她去试试杀纪风。没想到她居然成功了,而且最后据说掉进海里,相信也逃脱了。这次,我也想起他,但他阿姨的话让我一直疑虑,所以没有提他。没想到昨天他主动找在我,传来要求马上要得到二十亿,其他的不用考虑。

  我刚刚去和他见面,和两个月前相比,判若两人,我可以看出他已经不是那个没有杀心的男孩,而且内敛的意志力可见他对自己能力的运用是多么的完美。我想,我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如果他不能成功,也不用找东方、西方他们来送死了。”

  肖逸对这个奇异的男孩和他的阿姨都充满好奇,难道这一家人都是天生的杀手,而且还是最厉害的一种,同时还这么爱钱。如果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他愿用他所有的钱来换回肖然。如果这个要求太高,他希望他能用一切换回、让他能再待在肖然身边,哪怕只有非常非常短的时光,哪怕仅仅只是真实的一眼。。。

  但肖逸知道,这样一个渺小的愿望也无法实现了!即使现在找到肖然的尸体,十八年过去了,只怕也是枯骨一堆。他也曾希望肖然还活着,但,可能吗?当他记起肖然叮嘱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时,他就用自己的理智约束自己,让自己正视事实。他也想退出,永永远远地退出,这样,他可以天天去想,她还活着;去想,某一天他还可以再看到她忧郁的眼神,听到她无奈的感叹,可以和她一起弹奏一曲《高山流水》、而不是《送离别》。。。

  风云笑知道肖逸对那个男孩很有兴趣,看着肖逸又陷入伤感不能自拔,他在考虑:该不该告诉肖逸。当西方告诉他,上次去暗杀的人叫于雪,是肖逸和谈大哥的熟人的时候,风云笑就在考虑要不要告诉肖逸这件事。他不是不想告诉肖逸这两个人有可能是肖逸的熟人,只是他希望当那个孩子答应接手毁灭者后,再告诉肖逸,他不想和肖逸争夺接班人。或许,他很怕肖逸会把那孩子抢走。西方既然将这件事告诉他,一定认为肖逸会从他的口中知道,应该可以拖一拖。

  在风云笑刚刚打定主意时,他听见急急的敲门声,进来的是他的手下。来人看看肖逸,还是到风云笑的身边,附耳而言。肖逸知道,自己毕竟是外人,当下装作还沉静于往事回忆中。

  “什么?”风云笑失声叫出,使肖逸跟着紧张起来,难道这次行动出事了?

  风云笑等自己的手下退出,拿起一杯茶,牛饮而尽,才开口:“石舍利出现了!”

  肖逸不太明白这句话:石舍利和这次行动有关吗?是那个男孩的名字?

  风云笑看着疑惑的肖逸,才意识到自己忘记肖逸并不是那誓言约束之人。

  “你记得谈大哥在离开时,拿出的那串佛珠吗?那不是普通的珠子,是千余年前高僧石佛的舍利子,是谈大哥的传家宝。我们叫它石舍利。”

  肖逸还记得这件事,只是当时认为是他们内部的事,自己站得远远的,没有听得清楚,但也大概猜出是什么事。肖逸当时还在想谈老大有必要这么做吗,难道真的有未了之事?

  风云笑接着说:“谈大哥传话,石舍利在西方手里,希望所有兄弟听西方派遣。还让你这件事结束之后,马上去找他。”

  肖逸皱起眉头,是什么事,谈老大要大动干戈地这样,想着,向风云笑望去。

  风云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从谈大哥这样重视的程度看,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你还是去吧。对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否要搞点事,热闹一下。”

  肖逸收回思绪,淡淡地问风云笑:“你平常喝茶会闹事吗?”

  “不会。”风云笑心想,自己平常怎么有脸在这里搞事,毕竟自己也算是肖逸的朋友。

  “那你现在闹事,只会让那帮人认为我们有意为之,提高自己的警惕,我们还是喝茶吧。就当这件事和我们无关。”肖逸倒不是怕事,只是不希望引起那帮人的报复,使玛雅又成为血流争斗之地。

  喝茶间,肖逸还在想石舍利的事,突然问风云笑:“你讲的石佛是那个传说最后因破戒自焚而死、号称‘天生是佛’的石佛?”

  “是啊,但谈大哥却说石佛不是因破戒而自焚的,但又不肯说真正的原因。”

  石佛?肖逸又想起那牵挂的身影,那是在一次平息了幽州的反叛后,肖然觉得很累,心,很累。突然,和肖逸提起这个石佛。

  据记载,这个石佛天生有佛心和佛性,集古今佛法之大全,修东西佛法之大乘。自小就开始苦僧修行,劝人为善,功绩无数。直至年近四十,不知是修行有功,还是其他缘故,石佛仍如年壮之人,而且相貌更趋善面,使那些善男信女,更加信其为佛。不想,出现一荒淫之人,一心嘲笑石佛之行。一日,和狐朋狗友打赌,要破坏石佛之修行。遂找己之相好梦彩蝶,让其勾引石佛。梦彩蝶原是一官宦之女,也饱读诗书,坠入青楼也情非得以,虽不耻这般行径,但也没有办法。后面就记载含糊,版本有多种。有说石佛不能自持,破戒自耻,自焚而死;也有记梦彩蝶爱上石佛,不得,投井而死,石佛自感罪恶,自焚而死。

  这原也仅是一件世间传说,肖然听肖逸叙述完,却激动不已:“为什么人总要设下陷阱,在发觉不能达到目的,又想尽办法逼人自焚?”

  听肖然前半句话,肖逸以为她在为今天的事生气,到最后一句才知道是为那个和尚报不平,只是她为什么说那个和尚是被逼自焚。

  肖然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失口,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回到自己的寝室休息。

  肖逸当时就在想,肖然和这个石佛有关系吗,他们都具有这种天生佛性,不是吗?那一天的操劳让他也十分疲乏,没有深想。

  不想,谈老大却拥有这个石佛的舍利子,也认为石佛不是破戒自焚的。谈老大和肖然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肖逸其实一直对谈老大的身份有所怀疑,想自己虽不是天天在肖然身边,最后三年又都在玛雅大陆,但肖然如果有如此杰出的追随之人也会告诉他,为何他从未听肖然提过。但从谈老大的做法看,至少没有什么阴谋,没有人会对一个死人设下这么大的阴谋。肖逸十分期待和谈老大的会面,也十分期待今天行动的结束。

  乌云模糊了远处的天际,寻常人家的灯火隔三差五地亮起。风云笑想到自己也许不久也可以这样守着天黑,伴着灯火,安安稳稳地吃一顿饭,感到一阵轻松,不禁笑了起来。

  看到风云笑面露如此平静的微笑,肖逸知道他在憧憬退出之后的时光,十分的羡慕,自己何时可以这样呢。同时,又有些歉疚,自己是心甘情愿如此,他们为何要和自己一块承担起这副重担,仅仅是因为他们也曾在谈老大的领导下追随过肖然,就要为肖然付出如此之多的艰辛岁月。肖然知道了会怎么想,她如果还活着,会十分受鼓舞吧。

  肖逸眼前又浮现出二次解剑石旁,素衣染血的肖然却豪情壮志、意气风发,深深地打动了自己那颗波澜不惊的枯石之心。就是那次吧,种下了他爱的种子,直到今天,也会直到永远,尽管永远没有花开、永远没有果结。。。

  敲门声再响起时,还是那个人。他带来了一件乐器,一根竹箫,并告诉风云笑,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如果不信,可以在午夜十二点,观天象可证。

  这一次,那人没有悄悄私语,肖逸也听清楚了,只是不明白。

  但见风云笑听到后,不禁一震,随即神色恢复自然,将竹箫递给肖逸:“我知道你喜爱这个,好不容易弄得一只,你去吧,谈大哥在等你。”

  神色之间,肖逸会意,行动已经结束,如果不信,可以在十二点那些人的祭祀上得到证实。如果那个所谓的教宗没来,就说明行动成功。肖逸也想等到那时,但谈老大如此着急地找自己,不可因小失大。就算这次不成功,对方会极其警惕,只怕短期也没法动手。只是,如果行动是成功的,对方会不会狗急跳墙,胡乱报复,肖逸十分担心。

  风云笑知道肖逸在想什么:“没关系,不用担心。见到谈大哥,这根竹箫好不好,你到时试一试。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喝酒。”风云笑十分兴奋,自己真的没有挑错人,这件棘手的事情果然解决了,自己隐逸山林的日子也不远了。

  肖逸只好再三嘱咐:“保重!一定小心。”

  在依依惜别后,肖逸正要登上了自己的飞行器。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风云笑:“你知道月光矿石吗?据说是玛雅的东西。”

  风云笑被突然问得愣了一下:“月光矿石?”接着似乎想了起来,“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不过,它应该不是玛雅的东西,你去问问谈大哥,他应该比较清楚这个东西。”

  谈老大知道?肖逸心中有些疑惑,这个谈老大知道的事可真不少。期待之心愈加强烈。

  肖逸在出发前,打了个电话给池风宇,告诉池风宇如何按约定付款。肖逸不等午夜证实之后才这样做,一是信任风云笑的判断;二是如果真的失败了,相信那个男孩也努力过,既然人家需要就给人家吧,反正心痛的人不是自己。一想起池风宇,肖逸忍不住就想欺负一下他,谁叫他那么爱钱,其实,花钱最多的是自己,总是几亿几亿的花,池风宇平常就很节省,自然开支很少。平心而论,池风宇对自己如此花钱虽有微辞,但从未阻止,已是难得,毕竟是池风宇在挣钱。

  池风宇接到肖逸电话的时候还没有入睡,这个电话吓了他一大跳,听见肖逸交代他如何将二十亿的支票给指定的人后就挂了,一颗悬着的心也跟着落地了。

  自从那小雨出现在宴会上,池风宇就寝食不安,那小雨的神态自然让他也想起肖然,就算他没有想起,旁边的人也会提醒他。但使他更不安的是,他记起那张旧照片上站在王二和肖逸中间的那个女孩,原来就是肖然,照片并没有汲取肖然的所有气质。他知道肖逸是肖然的追随者,但这种人很多,至于肖逸每年去拜祭肖然,池风宇一直以为是这个人为了显摆自己有钱,可以让他这个“大富翁”为他站岗。没有想到肖逸和肖然的关系如此密切,那这个那小雨的事要不要告诉肖逸,似乎也成了一个难题。再想到肖逸让自己做的事一件也没做成,不禁,夜未成眠。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23:26:44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有九世

第九章 相聚离别

  从没有人规定,白天就一定要起来工作,晚上就一定要睡觉。白天晚上都睡觉的人,没有人去说他;白天晚上都不睡觉的人,也没有人去管他。
  密林孤屋中,一个整夜未眠的人,看着那已经睡了一天的人,很是苦闷。

  “小雨,你一定要醒来。”沐希在心中默默想着。他很想将小雨带走,相信木逍会对小雨的醒来会大有好处。但现在小雨成了东方、西方的稀世珍宝,如果不是自己曾舍命救过小雨,差点被西方赶出房间,经东方求情才得以留在小雨身边。

  小雨还在木桶里泡着,因为东方说这是东方的养生之法,想来没有坏处;西方又说西方的医学表明人体细胞基本上由水组成,这样可以补充水分。所以,小雨足足泡了一夜,为了不让她生病,沐希不断地加热水,保持温度,辛苦了一夜。

  沐希也想悄悄地溜走,但西方已经警告他,这整个屋子如那浴室一样,有着不少致命的地方,四周更处处有警戒,不用在这个方面动脑筋了。想想也是,谁叫自己身处“顶级杀手之家”呢。苦呀。。。

  看着远方的天际渐露一丝红霞,沐希知道没有办法了,只好把小雨留下了。小雨重要,但木逍、木逸也不能不管。

  向东方、西方告别时,西方极其不满,警告沐希不要被抓、连累他们。沐希只有苦笑,知道西方就是不能原谅自己卖掉公司,以此发泄。

  温暖的阳光找到了林间的画眉,大家一同卖力地奏起轻快的“晨之曲”,终于唤醒那沉睡了一天的人。当小雨自己换好衣服出来时,西方感叹,这应是沐浴在阳光下最亮丽的一道风景。东方感慨,为什么沐希和这个女孩这么无缘,怎么沐希刚刚走,她就醒了。

  小雨坐定,西方就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她:“小雨,这是谈古今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你托他办的事办好了。”

  听着西方称自己父亲为“先生”,东方十分不习惯,而且为什么昨天不说这件事。看来,西方还是不信任沐希。

  小雨接过,没有打开,开口问:“两位和谈老怎么称呼?”

  “我们是他的儿子。另外,你现在很危险,老爸让我们保护你。”西方抢着说。

  小雨皱皱眉头,她不是对东方和西方的身份有所怀疑,毕竟家学渊源,有些东西骗不了人的。但自从碰见沐希,她就成了受保护动物,谁都说她很危险,这使她十分不快。

  “但是,今天十点前我要将这个信封交给池风宇。”小雨不想有人限制自己的行动。

  “让东方帮你去吧。你不要生气,我会解释。”西方自顾自的安排好了。

  东方从小雨手中接过信封,揣在怀里。他并不认为西方会别有企图,相对而言,西方对防卫工作更在行。自己虽细致,但因生性淡泊,不会将事情考虑得太坏,往往会漏掉什么。

  东方没有打开信封,他以为这是父亲让小雨转交给池风宇的东西,没有去想为什么父亲没有直接让西方给池风宇送去。西方一门心思扑在如何说服美女上,也没深想。

  东方走后,西方开始向小雨陈述理由,大火的精彩场面自然被添油加醋地描绘出来,比东方亲眼见到的还真实。当小雨说自己不是肖然的女儿时,西方根本不信,力证既然沐希讲王二说的,加上老爸的紧张、这场大火,一定不假,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小雨知道,自己根本没法和这个一心要自己言听计从的人辩驳什么。虽然谈老对自己的安全倍加担心有些奇怪,但小雨更对自己经历了一场火灾、就成了肖然女儿的说法充满疑问。

  雪姨为什么从来没有说过;而那个肖沐希上次就说自己应该姓肖,但当时肖沐希没有说是王二说的,说是一个和自己母亲最亲密的人说的,那个人就是王二?不,如果是王二,肖沐希直接说就是。而且在青希孤儿院的时候,肖沐希的态度好像并不认为自己是肖然的女儿,而说王二有事离开了,如果王二回来,他至少会和我说一声。那个和自己母亲最亲密的人是谁呢?这个肖沐希的话真的能信?他为什么满嘴谎话呢?但,他给自己的感觉为什么那么熟悉?自己为什么会不知不觉地信任他?

  小雨回忆着和沐希一起经历的事情,再想想这个似乎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不惜性命地从火场里救自己出来,却又说谎骗自己,心中也不禁对沐希难下定论。

  沐希也真倒霉,偶尔说点慌就被小雨轻易戳穿了,如果他知道小雨会听到这句话,也许会换一种说法吧。既然要撒谎,就应该深思熟虑、富有远见一点嘛。

  当东方到了风宇公司时,池风宇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居然不在,东方有些怀疑池风宇在不在。敲敲门,却听见池风宇大声说:“核对好了吧,进来。”显然不是在等自己,但东方想自己不会这么讨人厌吧。

  打开门一看,东方自己先愣住了,只见屋里对面对地坐着两个人,都是熟人,一个是池风宇,另一个居然是肖沐希。

  沐希看到东方也愣住了,没听说东方要来这,不会是小雨有什么事吧。

  池风宇也愣了愣,他最头痛风云笑一系的人来找自己,这意味着自己又要破财了,肖逸向来当自己是提款机,还是超豪华的那种。

  东方还是挺善解人意的:“我是送这东西的。”说着,将那信封交给池风宇。

  这时,又有人敲门进来,原来是颜秘书,她有些失望地报告:“很抱歉,肖先生,这张支票刚刚作废。”

  “什么?”肖沐希还没反应,池风宇自己倒先吃惊了。肖沐希将公司卖给了拓心魄得到二十亿,这是昨晚大家议论的焦点之一,众说纷纭,只有池风宇知道是为了替那小雨还这笔钱。所以一早肖沐希找他的时候,他并不吃惊。他也想这样解决和那小雨之间的这种债权关系,如果等肖逸真的发现自己和这个那小雨有什么特殊关系的话,自己的下场就不可想象了。

  颜秘书听老板询问,急忙解释:“我打听过了,这张支票是刚刚作废的。说是,”她看看老板,没有说下去。她只是去核对支票的,剩下的就不是她应该干的事了,但她十分好奇,肖沐希怎么会这么没面子,居然拿作废的支票还债,而且还是二十亿,就顺便打听了一下,当然“顺便”的时间长了点。

  池风宇也想知道原因,没有深究:“你继续说。”

  “说是游戏公司在九点刚刚发布一则公司决定,从今天九点开始,网上游戏将免费使用。”颜秘书将话补充完,看着形势不对,出去了。

  沐希愣住了,这意味自己公司失去了最重要的收入来源,自己公司这样就肯定不值这二十亿了。突然,自己的电话响了,他心不在焉地接了电话,耳边传来拓心魄恶狠狠的声音:“肖沐希,你居然给我来这一手,你一定会后悔的!”

  东方还在想沐希为什么会欠池风宇这么多钱,突然感到沐希不解地看着自己,瞬间意识到:这种公告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发的,否则,不乱套了。在公司里只有沐希、他和西方,有权发这种公告。自己和沐希都在这,只有西方。。。

  东方朝着沐希无奈地摇摇头,沐希也明白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看看能不能拖时间了,实在不行,只有让木逸和木逍强行移动了,不过这样对他们损伤太大。沐希从来没有想到:“钱”对自己来讲会这么重要!真的,从来没有!

  东方和沐希都没有话说,想着各自的心事。池风宇想起东方送来的信封,打开一看,不禁哭笑不得,里面是两张支票,池风宇递给东方问:“你父亲到底什么意思?”池风宇没有将东方此行和那小雨联系起来,以为是谈古今叫东方来的。

  东方一看,是两张各十亿的支票,一张是父亲名下的,一张是风宇公司的,不禁反问:“父亲欠你钱吗?”

  池风宇心中气急:就算欠我钱,也不用向我借了再还给我吧。这可是谈古今昨天刚向我借的,当时还说因为实在迫不得已,而且短期还不了。如果不是他和肖逸的特殊关系,我也不会借。这不是在耍我吗!

  东方在迷茫中找到根源:“这是那小雨让我带来的。”

  池风宇不禁吃了一惊:那小雨和谈古今的关系显然不同一般,那她真的很有可能和肖逸有关系。

  沐希也知道了,这居然是小雨还的钱,有些羞愧。

  东方想通了这件事,又关心起沐希,刚想询问,沐希已经告诉东方:“不用担心,我本来是来替小雨还钱的。”

  东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庆幸自己在知道答案前就信任了沐希,沐希果然不是贪钱才把公司卖掉的。回去一定要整整西方,居然那么不信赖沐希这个朋友,还搞什么阴谋诡计。

  颜秘书在敲门后,又进来了,说有人不愿通报姓名,要她将一封信给池风宇,说池风宇打开就会明白,来人在门口等。

  池风宇无奈打开,看了一眼,脸色煞白,语音颤抖地对颜秘书说:“让他进来。”池风宇没有想到,今天自己起早给肖逸送出的二十亿支票,会在两个小时后回到自己的手上。

  东方有些奇怪,今天怪事够多了,还有什么让池风宇这样失常?

  在东方做了一个要东西的手势后,池风宇将支票递给了东方,并说:“这是肖逸刚要的。”池风宇从不问肖逸要这么多钱干什么,反正问不问都得给,烦这么多心有什么用,徒劳让自己多心痛一会。但这张支票无疑说明肖逸和那小雨兄妹的关系不一般。但令池风宇不解的是,当初自己也提及那小雨兄妹的姓名,肖逸并无反应,为什么现在种种现象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来的是什么人呢?

  东方听到池风宇的话,没有看支票,知道这是肖逸付给这次暗杀行动的钱。没有想到那个人也欠池风宇的钱,居然在这可以看到这个人,不禁有些激动,十分期待来人。

  沐希瞟了一眼,二十亿的大字让沐希想起木逍形容的那个信誓旦旦的男孩,该不会是那小羽吧,这二十亿,他是怎么得到的?难道他真的就是那个杀手!真的杀了人!想到这,沐希不禁颤抖了一下。

  来人在三人期待下出场,普普通通的外套,一顶贝雷帽遮住了大半个脸,越发显得来人的神秘。

  沐希看着这熟悉的装束,不禁想起了义父。东方却在想,果然不愧为高手。

  来人不客气地坐下说:“池先生,我们见过。我是来还债的,请将合同还给我。”声音一出,沐希和池风宇都已认出,的确是那小羽。

  池风宇已经不知该怎么说话了,自己要不要用自己的钱将自己想要收回的债还上?拜托,要这样也请转个户,给我留个面子,不用这么直白吧。池风宇不知道,已经有个叫于雪的人很给他面子地左转右转,才将他给的钱又还给了他。那小羽也太没社会经验了,既然自己要做神秘杀手,至少要学会如何摆脱别人的追查吧。

  沐希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小羽可是自己一心要找的人。

  “要见你妹妹跟我来。”沐希没有说别的,因为沐希知道在他们兄妹的心中,相互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原本就该是同一个人。

  小羽的眼中一抹厉光闪过,没有说话。

  一切在沉默中进行。

  池风宇决定了,赶快将这件事结束,他什么都不问了,越弄清楚对他越没好处。他不是怕肖逸会怎么样对他,只是如果不是肖逸,自己只怕早就命归西天了,肖逸更让他实现自己幼时的梦想。救命之恩和扶持之德,让他无以为报。对肖逸,他是又敬又怕,他不想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肖逸的事。

  他收回了自己的两张支票,将谈古今的钱还给了东方,并对东方说:“告诉你父亲,他不欠我钱。”又把那让他恼火不已的纸质合同取出,感觉有千斤重,递给了小羽,没再多说一句话。

  小羽也没有说话,等着东方和沐希跟池风宇告别后,一言不发地跟在沐希后面。

  东方时不时看看沐希,再望望跟在沐希后面的人,这两个人居然认识。听到沐希对这个杀手说的话,东方不禁对沐希刮目相看,从没想到沐希如此花心,除了小雨还有个亲密女友,只是这个人可不好惹,他妹妹会是什么样的美人,沐希居然还金屋藏娇。

  东方没有想过他们三人会是为了同一件事而凑在一起的,东方也没有冒昧地问此人的姓名,他也是一个杀手,作为一个杀手,这是禁忌的一部分,包括家人。

  沐希在苦苦思索:小羽真的杀了人,那个、那个在地球可以杀人?他真的是月思人?一个杀了地球人的月思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个地球也太过分了。。。

  恍惚间,沐希觉得撞到了什么,一看,愣了,居然是星云。

  火辣辣的太阳,照在星云身上许久,星云才意识到自己该从疲惫中醒来了。他从来没有这样累过;也从没想象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累。

  这一夜,他真的睡着了,为什么比一夜未眠还累?

  他,似乎一直在跑、在拼命地奔跑!

  他,跑到了吗?

  他,到底要跑到什么地方去?

  他,为什么要跑?

  他,不知道,只是,一直在跑!在一个雾霭沉沉、没有方向的地方,漫无目的地不停疯跑!

  他,一直在跑,为何还感觉四肢如此的冰冷?寒意笼罩着每一寸空间,一根根刺骨的冰针在全身游走。

  雾色愈加沉重,所有的感觉都失去了,身体所有的地方都呈现出僵硬的颜色,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冰的一部分。。。

  当阳光渐入眼帘,星云才感觉有一丝暖意沁入心扉,慢慢在心灵深处扩散开来,渐渐温暖了冰样的身体。他感到,这是母亲的手在轻轻抚慰自己,这是他一夜都在不断追寻的梦。。。

  妈妈,妈妈。。。想起了她,渐渐回忆起自己为什么会衣衫褴褛地蜷伏在这熟悉的地方,星云感到自己找到了起来的理由:我要去找妈妈!我一定要去!

  当星云梳洗完毕,拓拔图就敲门进来,拓拔图一直在等,他很焦急,也很恼火!

  玛雅的事让拓拔图心浮气躁,根本无法安静地待着。看天色渐明,就亲自去查谈古今的行踪。一个总躲在暗处的人知道如何隐蔽自己。远远地看到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的一举一动,拓拔图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此人越渐离近,这种感觉就越是清晰,终于,拓拔图从十八年前的记忆中搜索到此人的身影。真没有想到,此人居然还没有死,当年肖然居然连他都救了下来。

  十八年前,让你逃过了,今天你是死定了。拓拔图恨恨地想,心中的郁闷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了结十八年前的一笔旧帐,想来心中会舒坦点,很满意自己此行会有如此大的收获。

  拓拔图在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清早,谈古今在急急地赶路,满怀心事,想着如何对肖逸解释为什么让他匆匆赶来。昨天,当他从新闻中看到小雨的身影时,心中异常愤怒,但也许只有他才知道小雨的露面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当年,肖然不也是这样失踪的吗?

  刚向西方嘱咐保护小雨后,就听到肖沐希的房子被烧的消息,谈古今吓了一大跳。但旋即从秘密通道传来东方、肖沐希和小雨已经到了安全地点,才将一颗心放了下来,打发西方去执行自己的命令。

  从昨晚到现在,谈古今也一直没睡,和自己的专用律师陈律师一起准备好一大套文件。陈律师很奇怪,这个平时悠然自得的老人今天怎么了,活象自己确定自己明天将不在人世一样,要在一夜之间将自己的后事安排妥当。

  谈古今的确在安排后事,他不愿再重蹈覆辙。这次一定要保护好小雨,这样至少可以补偿一下十八年前对肖然所犯下的罪孽,虽然是无意的,但它导致了肖然的失踪和之后的三年战乱。自己这些年活着的目的不就是找到肖然,肖然虽然没有找到,但无意中找到了小雨,决不能让小雨步肖然的后尘。接着要面对的危险他非常清楚,他希望在危险来临之前将应该做的事做好。

  昼夜的劳苦让谈古今这个老人还是感到有些吃力,看着天色渐亮,就急急从住所向“摩天万象”赶,希望赶快能和肖逸见面,这个人应该是小雨最可靠的保护者。

  突然,谈古今感到空气中一种流动的不安,这是一个杀手的感觉。十八年前,他还仅仅是一文弱书生,但自从那场灾难之后,他就感到自己有着常人没有的意志感觉,让他可以顺利地带领毁灭者所向披靡。虽然多年不用了,但应该没有错。他停住了匆忙的脚步。

  拓拔图正等着谈古今自己送到嘴边,却发现谈古今突然停下了,心中一凛,不知自己哪儿露出了破绽。不过,即使对方知道也无妨,十八年前,要杀死他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现在看他老态龙钟的样子,只怕不会更难。

  拓拔图打定注意,以那一贯的黑衣蒙面出现。

  谈古今看着这个十八年来,一直在内心深处纠缠自己的魔鬼真正出现于自己的面前,反倒感到一阵轻松,该来的迟早会来。

  “谈古今,这个名字可真好!”

  拓拔图用那一贯的行径和语调演绎着这个角色,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哪个他才是在演戏。十八年前,这个他才是真正的他,一个苦苦搜寻月思人、一心要将其铲除的他,为了这个目的,他漂泊流浪,他无畏艰险,那,是否达到目的了?他也不知道,这十八年来,肖然的尸体不见踪影,也就无从谈起是否能证实这个月思人是否存在。

  而同时,他还在扮演这另一个角色——军队总司令。这个位置让他掌握着极大的权力,而实际上他是最有权力的人,李月星不过是个傀儡。权力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以毁灭一切自己需要毁灭的东西,甚至可以删改历史。刚开始,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如此权力,但十五年过去了,他已经渐渐习惯如何运用这种权力,也渐渐离不开这种权力。继续扶持肖星云上台,是他继续搜寻消灭月思人的保证,但内心深处更加渴望永远保有这份权力。

  现在,这个有着无比至上权力的他才是真正的他,那个曾执着追寻的人不过是一个梦,一个已经破碎了、醒来的梦。现在再去演绎这个角色,的确有些别扭。

  谈古今听到这声有些变音的问候,没有回答,只是在暗暗戒备。这个时间地点、出现的这个人,显然不是来问早安的。

  “你不说话?你不说话我也能认出你。你居然没有死,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拓拔图恨恨的问。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定要消灭月思人?他们怎么得罪你了?”这是谈古今一直在问的话,但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他知道这个蒙面人不会回答,但既然这次不一定会逃脱,问问也无妨。

  “你还想知道这些?未免太愚蠢了。既然你不想告诉我那是什么,那也好。只要你消失了,相信就没有人再知道了。”

  “不会,”谈古今斩钉截铁地说,“真相总有一天会被揭露出来,真理永远会获胜!”

  “真理?什么是真理?获胜的才是真理,你以为你消失就会胜利?”拓拔图感到一阵荒唐,多么天真的老人啊!

  原以为很容易就可以收拾掉如今这个叫谈古今的人,不想,这个改名换姓的人连身手都改了,虽然受伤,但还是在那片茂林里给他逃脱了,地上还残留有他受伤所滴下鲜红的印记,但为什么到这儿就没有下文了。

  拓拔图搜了半天,还是没有线索,很想运用一下自己的权力,但万一谈古今对别人说些什么,只怕很难处理,只好放弃。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生怕错过自己导演的那场重要的戏,他自己可是主角。只好急急忙忙地赶回来,却不曾想回来等了一个小时,星云才慢腾腾地有点动静,等不及星云自己出来,拓拔图就敲门进去了。

  看着星云坚定而迷糊的状态,拓拔图知道自己是来对了。

  “星云,你要去玛雅?既然你一定要去,我就告诉你几件事情。”拓拔图作无可奈何状。

  星云有些好奇,昨天,这个拓叔的态度他还记忆犹新;现在,又截然不同,会告诉自己什么样的事情呢?

  “我也一直在猜想当年王二带着肖然会不会到玛雅去了,但一来事情太多,二来那儿有肖逸在,如果有消息,肖逸应该会联系我们。但现在看来,这个肖逸有可能也是王二的帮凶。据我们所知,肖逸是玛雅的土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如果不听,他手下有一帮自称毁灭者的人,就会找你麻烦。”

  “毁灭者?”星云听到这个词皱了皱眉头,不禁重复了一下,这好像是一个著名的杀手组织,星云对它的印象并不好。

  “是的,”看到星云的反映,拓拔图及时回答了星云的疑问,“就是那个最厉害的杀手组织,用钱就可以让他们杀人的一群人,幕后就是那个肖逸。因为肖逸曾是你母亲的战友,也对地球做过巨大的贡献,所以,虽然知道那个杀手组织总部在玛雅大陆,但碍于肖逸,我们一般不去玛雅抓人。这次如果你要去,我希望你等一天,等我将玛雅的情况摸清楚,你在去。”

  星云将肖逸和杀手组织的幕后主使联系在一起,没曾想到这个曾让自己深深感动的人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仔细考虑一下,拓叔说得也对,不觉点头。

  拓拔图达到目的,很是高兴:“走,跟你义父去说,他也担心了你一晚。”

  边说边和星云一起向李月星的办公室走去。

  途中,拓拔图小心地问星云:“对了,你怎么知道那场战争的真相?”

  “是那小雨说的。”星云无意中在回答。

  拓拔图心中一惊:“她怎么会知道?”

  “说是肖然失踪前最后见的人告诉她的。”星云说,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使拓拔图杀小雨的心更加坚定。

  拓拔图立即想起,于雪在抚养小雨他们。但肖然居然在最后时刻能告诉于雪这么多,那肖然会不会还告诉了于雪别的什么,自己知不知道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些人都该被除去!

  当星云和拓拔图走近李月星的办公室门口时,电话铃如拓拔图的预期一样地响了。因为门开着,可以清楚地听见李月星的声音:“喂,是谁?”

  听到对方的回答,李月星惊得跳起来:“王二,是你?”

  接着,只听李月星连连允诺。在星云反映过来,抢上前去要听电话前,李月星已经挂断了。

  “他到底说什么?”星云很着急。

  李月星没有回答他,拓拔图打圆场:“星云,统领要是能说,他会说的,你不用着急。”

  “不,义父,你一定要告诉我。”星云很坚持,李月星无奈。

  “他说要和我见面谈一件重要的事。只许一个人去,地点就在神州大陆。”李月星讲完,向拓拔图试了一个眼色,就出去了。

  星云想跟着去,拓拔图一把拦住了他。在拓拔图的百般劝阻下,星云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其实一来是他好像打不过拓拔图,二来就是打得过,惊动了门口的士兵,他也难以逃脱。既然李月星已经跑得都见不到影了,现在再纠缠就显得无聊。

  看星云放弃了,拓拔图放松下来。

  看拓拔图松弛下来,星云就向门口走去,拓拔图又紧张了。

  “你去哪儿?”拓拔图问。

  “我有点私事。”星云头也不会地走了。

  拓拔图又开始头痛,可不要在这里出岔子。拿起电话,拨通了紧急专线,嘱咐了几句,这样,星云的行动会在半个小时内及时报告上来。

  星云出门才想起自己的魔力卡应该还在那废墟中躺着,不禁有些可惜。截了一辆计程车,到风宇公司。

  在出门的地方,等了不久,沐希和东方果然下来了。看沐希和东方都心不在焉的,居然都没有看到自己,星云感到有些不快。只好,快步向沐希撞来。

  当东方也发现星云就在他们面前时,有些吃惊,也有些担心,星云怎么知道他们在这儿?西方的分析向来是有些道理的,东方可不想无辜被抓。

  还有人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十五分钟后,拓拔图也知道了这个重要的消息。

  沐希看到星云,的确有些意外。在思索月思人的问题时,他没有将眼前的物体和月思人以外的东西划上等号。所以,初看到星云,他先迷茫地愣在那里,想不出这个形体和月思人有什么联系。突然,顿悟,想对星云作出一个友好的表示,但脸部肌肉和思维之间的时差,使他的作出了一个僵硬而奇特的表情。

  这个挤出的、是笑非笑的、看似嘲讽的奇怪表情让星云一阵恼火。星云之所以来找沐希,是因为他虽然有些相信拓拔图的话,但这么多年的朋友情谊使他还是希望能找沐希说清楚,或者希望沐希能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这样他们依然是好友。毕竟,在星球王子的光环下,沐希、东方和西方是他仅有的几个好友,他不想一下子都失去。

  看到沐希、东方远远地走来,星云多么希望能一笑泯恩仇,又重回那亲密无间的日子。但东方发现他就一脸戒备,而沐希也作出一副如此的表情,自己一腔热血顿时被冰冻起来。默默在站在那儿没有开口。

  沐希感到沉默地压力,刚想开口,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不满的哼声。沐希想起这个让自己头痛不已的月思人,看看东方、星云好像都不满意,似乎一切都因自己而起,看来只有让自己来解决。

  沐希歉意地朝星云笑了笑:“星云,你等一下。”

  说着,将东方和小羽带到稍远的地方,对东方说:“带他去见小雨,我随后就到。”

  东方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原来如此,没有想到小雨居然还有哥哥,还是这样令人意外的哥哥。

  沐希转身要走,突然想到另一件事,走到小羽身边,附耳道:“不要再妄动意志力,否则小雨会死。”说完走向星云。

  小羽听到这话不禁立即抬起头,向沐希望去,但沐希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星云,心中泛起一丝酸楚,曾几何时他们是无话不谈的,但现在,沐希和东方说句话也要避开他。还有那个奇怪的人,应该是他们一起的,他却不认识。难道拓叔讲的都是真的,沐希一直在利用他。

  当沐希再次向他走来时,两个曾经的好友实际已经行同陌路,看着对方,两人都没有开口。最后,还是沐希先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来到风宇公司不远处的望月湖边,星云和沐希两人对着静静流淌的湖水,默不作声。星云在想:那些日子真的过去了吗。。。

  时间如同这默默流动的河水,将人生中大部分的记忆都给带走,只留下极少的晶莹沙砾沉溺于脑海里。星云却感到连这仅有的、珍贵的、曾沉积下来的记忆都要被带走了,心中充满了悲情色彩。

  沐希不是不想开口,但却不知如何开口。开口说“你好、吃了吗、你还好吗”这些话好像太见外了,他们以前从没这样说过。那象以前一样谈谈近况、近来发生的事,最近的就是昨天的事,沐希总不成开口就问“是不是你义父要杀我?”所以沐希很为难,只有沉默。

  时间在流逝,星云和沐希也觉得它的漫长,等待无望时,突然开口:“你。。。”。两人同时听见对方终于开口,自己就闭嘴了。接着又是沉寂一片,两人都皱了皱眉头,又说:“我。。。”,当两人再次同时开口、同时闭嘴时,不禁对视而笑。

  星云顺口念道:“老天啊,难道是你在作弄我!”沐希听到这熟悉的语调感到一阵轻松,刚才那个沉重的星云似乎被赶跑了,留下的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朋友——肖星云。

  星云整理了思绪,问道:“沐希,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我不想知道太多,但希望你能告诉我,肖然的遗体到底在哪里?”

  “我,”沐希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真的不知道,每次去,义父都将所有的祭品撒在一片海里。”沐希如实回答了,他希望星云能相信自己,其实自从知道肖然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他也希望自己知道,但事实上他根本无法从王二那儿得到任何这方面的信息。

  星云听了有些难过,不知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曾经的朋友:“你知道,我是肖然的儿子,我希望你带我去一次。”

  沐希沉默。肖然的儿子?那小羽才是啊,肖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

  “你不相信,”看着疑惑浮于脸上的沐希,星云猜到了他的想法,“你认为那小雨才是肖然的孩子?”

  “是。”沐希在思考时,不知不觉说出了心中所想。

  星云一阵悲哀,拓拔图说的居然是真的,他们果然要那么做,为了统领大位,他们真的要不择手段。

  回过神来的沐希看到星云用愤恨的眼光盯着自己,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但还是希望能够解释:“星云。。。”

  沐希的声音被一片警笛声所掩盖,在这安静的望月湖边突然间停下了九辆警车。沐希心中一惊,不再说话,不解地望着星云,

  星云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从一辆警车中奔出一个人来,冲着星云就喊:“肖先生,请你马上回统领府。”

  星云已经认出来人,是拓拔图身边的爱将石锋,有些恼火的问:“什么事?”他实在不解,找他要这么大动干戈吗?

  石锋看看沐希,附耳对星云说了一句话,星云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相信:“真的?”石锋肯定地点点头。

  星云一脸极度悲愤地对着沐希:“你知道王二在哪里吗?”

  沐希不解,摇摇头,刚想说就被星云硬生生地打断:“你不知道对吧。他就在这里,就在这里。”话没有说完,就被石锋半拖着上了车。

  沐希更加不解,疑惑地想着星云的话,看着两辆警车和星云一起离开,呆愣当场。

  在两名警员捉住沐希时,沐希还在想着星云的话。直到感到不自由,才发觉自己的双手被戴上了手铐,接着有人向沐希宣布了他的权力。

  他,被捕了。

  拓拔图接到星云被带回、而肖沐希也顺利被捕的消息,十分高兴,今天终于有一件胜利完成的事。看着身边这个相伴十多年的老友的尸体,不禁感慨:“李月星呀李月星,你不要怪我,让你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你也该为我做点事了。不过,也谢谢你肯执行我的计划。”

  拓拔图只告诉了李月星计划的前半部分:假装王二在神州大陆,并约你见面。他没有告诉李月星后面的:我会将你杀死,这样星云就会继承大位,无暇再去玛雅大陆。

  如果李月星听见这后半部分,会不会答应去做?拓拔图不做这不切实际的假设。

  听见警笛声渐渐临近,拓拔图开始培育自己的感情。当星云冲进统领办公室时,只见拓拔图一脸强烈的悲怆,跪在李月星的身边。

  看着自己义父终于躺在一张雪白的床上,动也不动地永远睡去了。星云猛然间想起这个人曾带给自己的喜怒哀乐。想起了自己顽皮闯祸时,气愤不已的表情;想起了自己创业成功时,倍感欣慰的神态;还有告诉自己身世后,那种若有所失的感觉。

  虽然,表面上星云一直对义父的管教十分不满,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很爱义父的,因为义父的确知道如何尽一个普通父亲的责任。特别是知道自己身世后,义父那种担心突然失去自己而不能忍受的表情,让星云感到强烈的父爱。

  而这样一个人,一个在星云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就这样不在了,在的只是一堆动也不动了的躯壳,既无法承载他的音容笑貌,也看不到他的一举一动,这还是他吗?

  昨晚那种刺骨的冰冷又重新笼罩着星云,这次星云感到藏在内心深处的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石,焐得越久,就越感到它在不断地蚕食自己身体中还留有一丝暖意的地方。所以一会儿,他真的变成了一块冰,没有知觉和感觉,更没有温暖。

  看着星云矗立在李月星的遗体前,如一尊雕塑一般,叫也叫不醒,拓拔图只好重重地拍了下星云的肩头,才将星云从懵懵中惊醒。

  “怎么发生的?”星云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后,却发现原来那种感觉就是哀伤的极限,再也无法抑止,跪下号啕大哭起来。

  拓拔图一直在安慰着星云,直到星云渐渐有些止住哭泣,才用气愤的语气告诉星云:“是在一片密林里发现的。统领出去时,我也不放心,就暗暗派了石锋跟着。但在进密林后就跟丢了,直到听见一声惊叫知道出事了。但找到时,统领已经不行了,留下话,希望你能接替统领大位。”

  “伤口在什么地方?”

  “背后,一刀毙命,是偷袭,很准,根本没法救治。”拓拔图无奈地摇摇头。

  “现场。。。”

  “现场石锋看过了,王二跳河逃跑了。我已经安排人搜索,希望能找到点线索。”不等星云问完,拓拔图就合盘托出。

  其实,拓拔图真的派了很多人去搜索,他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发现。但他把谈古今逃跑的方向也包括进去了,他并不指望找到谈古今,也不希望别人找到谈古今,但他希望知道谈古今为什么会往那儿跑,一个受重伤的人应该不是漫无目的地瞎跑吧。

  过了一会,星云终于从最初的打击中慢慢恢复一点,拓拔图看准时机,开始和星云商量:“星云,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统领之位一日也不能空着。你义父这次被杀,显然也是有人盯上了统领的位子,为了捉拿凶手,也为了不让凶手得逞,你一定要马上继承统领的位子。”

  “不,统领永远都是义父的。”星云还在哀伤中徘徊,希望尽可能地保有义父拥有的东西,包括头衔。

  拓拔图对星云这种愚蠢的想法很恼火,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换一角度说:“你不想为你义父报仇吗?”

  “报仇?”星云极度悲哀之后,复仇的火焰高涨,几乎是一口气喊了出来,“我一定要为义父报仇!”

  “那你就马上接统领的大位,这样你才能有权力、也才有机会为你义父报仇。”拓拔图只有强逼了。

  “好,我接!”星云心中,复仇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听见星云终于答应,拓拔图安心了。刚才,他真怕星云不答应,那自己岂不白费了这么多功夫,还搭上李月星,真可以说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拿起桌上准备好的一杯水,对星云说:“休息一下,喝点水吧。”

  星云听话地喝完,就倒下了。

  拓拔图看着这个自己处心积虑“追捕的猎物”,终于完美地落入自己的手掌中,不禁欣喜若狂。高兴之余,阴鸷歹毒的他,想起了早上的漏网之鱼,不禁恨恨地想:总有一天,你也会这样落入我的手中。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23:27:12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有九世

第十章 不世医术

  这个世界上,不止拓拔图一个人惦记着谈古今,还有一个人,他从玛雅大陆飞来后,就在“摩天万象”中,谈古今的办公室前,等谈古今。
  肖逸知道风云笑在自己出发后就会通知谈古今,所以没想到自己等了近一个小时,谈古今居然还没有出现。

  看看时钟已经指向九点,肖逸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想向那个美丽的女秘书打听怎么回事,但看那小姐瞟自己这么一身古旧装扮的奇怪眼神,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直接拨通了西方的电话,问西方谈古今的住址。听到西方说,谈古今的住所就在“摩天万象”后面不远的树林中,肖逸确认一定出事了。

  顺着一条幽静的小道,肖逸没有急急忙忙地赶往谈古今的住所,而边走边在四周搜索。他知道自己应该没有判断错,这种直觉从没有错过,就是肖然让他去玛雅那次,他也没有出错,但肖然的坚持让他无法拒绝。结果虽做了万全安排,还是出了岔子,当他赶回来时,肖然已不见踪影。一想起那令他心痛的回忆,肖逸就决心一定要找到谈古今,似乎这多少可以弥补一点上次的过错。

  在一滩杂乱的落叶中,肖逸发现了一丝线索,顺着自己判断的方向走过十几步,终于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一滩鲜血。在肖逸内心深处,也许并不希望真正看到这个场面,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存在侥幸心理没有好处,只是徒扰自己正确的判断。肖逸不用想,就清楚地意识到,谈古今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

  顺着血迹,穿过了两片密林的分界,肖逸在一棵树旁停下了,血迹止于此。到这儿,谈古今就不再流血了,不可能。肖逸再仔细观察,皱着眉头退了十步,对比这儿的两滴血迹,向着它们中间的地方搜索。

  在行进不久,肖逸果然在一片树叶上又看到了血迹,急忙追下去。他知道这是谈古今尽自己最后的努力设的一个谜局,从刚才自己顺着血迹搜寻的痕迹看,显然有人在他之前一直在全力搜索谈古今,只是被这个局骗过了。从这里,谈古今应该不会再设什么局,而且只怕也没有能力再设局了,开始——全力大逃亡。

  肖逸追了一会,突然想到自己追的方向应该就是西方告诉自己、西方他们所在的方向,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肖逸知道对于他们这些“老人”来说,在密林里是永远不会迷路的,辨别方向是最基本的常识,所以拣了最为捷径的直线,全力追下去。

  当肖逸看到谈古今朴倒在一棵树下时,赶忙一步上前查看其的伤势。谈古今气息微弱,流血过多。伤于右胸,相信目标是左边心脏部位,只是谈古今避过这个致命的部位,但仍入胸三分,伤势很重。另外背后还被重击一掌,导致脊骨断裂、内脏受伤。

  肖逸一边帮他止血,一边运用自己的意志力强入谈古今思维,唤醒谈古今体内强大生命力,提高谈古今自愈的速度。

  这是肖逸个人独特的医术,记得第一次用它,是在解剑石边为肖然疗伤。肖然当时说了一句自己语调熟悉却听不懂的话,这种语调和传授他这种医术的那个山中老人自言自语时的语调,十分类似。他当时很奇怪,但肖然一看到他迷糊不解的样子,就自我解释:“这种方法真奇怪噢。”因为肖然当时伤重,他就没有细问。之后又被她糊弄过去。现在想来还是十分奇怪。

  这种方法的确和现有的治疗手段不同,着重在人体本身的自疗,运用医者自身的强大生命力去促醒伤者的自我修复能力,依赖于作为人的生命力的强大,依赖于人的生命之源。换而言之,你越想生存,你就越容易继续生存下去;你生存下去的勇气越多,就会生存得越好。

  肖逸感到谈古今的生命之源被唤醒,通过思维的传递,向四周扩散,生命力的跳跃浮现于身体的每个部分。使肖逸感到奇怪的是,这次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容易,好像谈古今已经非常熟悉这种疗法,恢复的效果异乎寻常地快。

  现在不是疑惑这些的时候,肖逸看谈古今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奄奄一息,决定先到西方那儿再说。因为虽然谈古今已暂时无生命之忧,但伤口消毒、接驳断骨这些还是要做的,而流血过多对一个古稀老人来说,有可能也是致命的。

  西方接到肖逸的电话后就异常焦急,他不是笨人,虽然肖逸什么都没有说,但想想都知道出问题了。想到这个老爸,咳,不好归不好,但还是老爸,而且也只有这么一个。正想和东方联系,却听见大门传来警报,一看,是东方回来了。

  西方刚想将这个消息,告诉正在沉默思索的小雨,却见小雨自己摸索着要走出屋子。他知道小雨想去迎东方和沐希,不觉有些气愤,但又不敢阻拦,只好搀扶着小雨。

  小雨一踏出屋子,就激动地喊了声:“哥哥!”不禁,泪花闪现,清丽的脸庞显现出让人不得不怜爱的神情。

  其中一个来人,几步踏上前去,紧紧抱住小雨:“小雨,我回来了,哥哥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西方被这个人吓了一大跳,他以为来得两个人不外乎是东方和沐希,没有一点防备。听着他们的称呼,十分不解,看看东方。

  看到这一幕深受感动的东方,对西方点点头。

  在小雨兄妹两人矗立屋前、泪叙前言的时候,西方将东方拉过一旁,说起肖逸来电话的事,东方听了,第一次感到,父亲对西方说的:“保证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她还活着;在你们死了的时候,也保证她平安无事!”这句话,原来这样沉重。

  西方讲究逻辑,认为没有事实可以证明老爸和什么人在结怨,也仅仅为失踪焦急而已。东方却很悲伤,直觉地感到父亲的失踪和父亲要保护小雨有关,因为父亲刚要他们保护小雨就出事,不会那么巧。现在,只希望肖逸能尽快找到受伤的父亲,而不是父亲的尸体。东方也想去搜寻父亲,但如果肖逸这种经验老道的人已经找了一个多小时都找不到,自己去也于事无补。

  东方忍住焦急和哀伤,快步走进屋子,打开紧急救护装备,摆好所有的救护设施。这是他们重要据点之一,作为杀手,不想被逮住的话,自备救护设备是必需的,何况是毁灭者。东方和西方在医术上虽谈不上高明,还是可以一试的,更何况风云笑风大哥曾提到,肖逸有着可以起死回生的不世医术,希望能来得及。

  西方看哥哥如此行事,不知该不该劝阻,他甚至认为东方有些敏感过头了。

  小羽兄妹从最初的悲喜交集中解脱出来,两人走向屋子,想向西方他们道谢。

  一进屋子,小羽就看见东方摆了这样一个阵势,不禁愣了。小雨看不到,但感到哥哥的不解,就问:“怎么了?”

  西方以为是问他,没等小羽说出没什么,就先回答了:“老爸失踪了。”

  小雨听了,紧锁眉头,无疑十分担心。

  四人平静之后,落座在客厅的沙发上。疑问最多的是那小羽,他不知道这个西方的老爸和妹妹小雨有什么关系,但看小雨在意的表情,可见两人不是一般的熟。

  小雨感到了哥哥无声的询问;东方和西方也希望知道这些,所以默不作声。小雨想想,回答:“我和谈老是在三年前认识的。。。”刚说到这,一声尖锐的警铃声刺破了刚刚平静地氛围。

  东方、西方腾的站起来,这不是大门的警报,而是四周围栏的警铃。大门的警报不过是传消息说明有人来了,一般都是自己人;而如有人不觅正途而走偏门的话,大多不怀好意。连续经历了沐希房子被烧、父亲失踪的两人,不再怀有侥幸心理,奔出屋子,向警铃方向跑去。小羽看他们这么紧张地离去,倒沉着下来,保护着小雨,警惕四周的变化。

  出门第一眼,东方就感到被远远跑来的那人双手抱在怀里的,是父亲的躯体,看着不由自主地随风摆动的样子,东方有着异常不妙的想法。双方的焦急,使距离急速拉近,又跑了十几步,这下连西方也看清,那的确是肖逸和老爸。两人冲到肖逸的身边,还没来得及哀嚎一声,肖逸就开口命令:“你爸还没死!马上准备手术。”

  肖逸的话将两人积蓄已久的哀伤一下子堵了回去。西方还好,他在出了屋子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没来得及积累足够的哀伤,听肖逸的一句话,思维顿时转了个向。东方却早在牵挂着这事,远远看到肖逸和父亲的模样,更以为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哀伤不知不觉占据了心灵,并不因肖逸的一句话而被截断,不禁低声哭了出来。

  肖逸一边跑一边皱眉头,有点烦。孝顺是好事,但现在不是这样孝顺的时候,想斥喝但还是忍了一下,只是重重地说:“快去作手术准备。”

  西方听了赶忙回答:“哥哥早准备好了。”

  肖逸不禁对东方刮目相看,肖逸从不相信未卜先知之类的话,但要达到未卜先知的地步,也不是不可能。这要看你对事件的了解程度、和分析相关事件的能力,了解充分、分析合理就可以推断出即将发生的事,也就是常人所谓的未卜先知。

  肖逸算是这方面的高手,所以也知道这是十分困难的。在事件模糊的时候,更要看生活阅历的深浅,所造成对事件的直觉敏感程度,这就愈加困难了。而他并没有对西方说过什么,但东方听到西方转诉自己的电话就能猜出事实,这种直觉不能不让肖逸赞叹,怪不得谈古今会推荐自己的这两个儿子执行那项任务,相信也不完全是无奈之举。

  肖逸抱着谈古今直接奔向手术台,一眼扫视全了屋子,知道还有两个人,应该是东方和西方的朋友,没有在意。不顾自己一路的奔波劳累,开始对谈古今进行手术,东方和西方见肖逸要亲自操刀,自然十分庆幸,而他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西方看看哥哥,见东方一副坚决的样子,已经举起了赤裸的手臂,知道抢不过哥哥,将准备好的针管一头插进去,另一头插进老爸的胳膊,为老爸输血。

  本来,如此紧急的情况下,找血浆是很困难的,但肖逸这种心思缜密的人决定走这条路,可不是没有考虑的。想西方和谈古今终归是父子,同一血型的机率很大。很巧的是东方、西方和谈古今的血型是一样的,这是他们父子早已知道的事实。

  西方帮哥哥弄好,就开始当肖逸的手术助手。看着肖逸熟练地切开老爸的胸口,西方总有不好的感觉,他学习医术时也为别人动过手术,但看着别人躺在手术台上和看着老爸这样,他就是感觉很不一样。老爸是个很严厉的人,甚至是个严厉过头的人,但也是自己有血有肉的老爸,这样跟动物解剖一样躺在手术台上,西方非常得不舒服,不禁递东西的手慢了下来。

  肖逸感到自己要的东西没有递到位,回头看了西方一眼,感觉到西方的异样,有点同情。肖逸十分了解西方的感受,一边旁观的人都有这样的感受,更何况他自己。肖逸亲自操刀的时候不多,但每次他都要为自己熟悉的朋友开刀,这并不是愉快的事。看着老友重伤如斯,自己还要象解剖牲口一样解剖老友,尽管是在治疗,肖逸的心还是在滴血。他多么希望自己不要做这种事,但他不做的话,如果老友真的死了,他又要后悔一辈子。

  在这种手术过程中,肖逸还要克服把手术台上的人,和尸体或其他动物联系在一起。其实,对于一名医者,在动手术的时候,他们之间好像没有多大区别,伤者一般都不会动,并也和动物一样,有血有肉,有骨头有脑袋。

  这些,不禁让肖逸想起那个神秘的山中老人,在教他医术的时候经常向他灌输:“人”,这种动物和其他动物是没有区别的。“人”总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其实“人”连世界到底多大也搞不清,何谈主宰?

  就算在地球上,至于“人”到底是不是主宰都很难判定。为什么“人”霸占地球这么久了,还在为生存、繁衍忧虑,而不是进入更高的进化阶段?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肖逸作为一个十分正常的“人”都想辩驳,但偏偏又无从辨起。想想这也是事实,心中不知不觉地就认同了那老人的话。和肖然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肖然也无从下手,只是陷入深深地思索中。

  那小羽看着这三个人各司其职,动作迅速而准确,既诧异又佩服。特别是西方,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人居然会这么多的东西,真是让他羡慕。如果他知道西方是在什么环境下学会这些的,也许就不会羡慕了。看三人的紧张,他猜那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就是西方的老爸,所以当小雨轻轻询问:“是不是谈老?”,他也轻轻的回答:“是。”

  时间并不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渡过,肖逸和西方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心灵的煎熬。好在,他们终于看到谈古今的每一部分都差不多处理完了,最后,肖逸又一次不惜劳累地去唤醒谈古今体内的生命力,希望谈古今能快些好起来。

  肖逸在西方的搀扶下,在小雨对面的沙发上座了下来,小羽配合地倒了一杯茶,给这位自己无比敬佩的医生。

  肖逸感到无比的乏力,这半天的劳累是这十八年来没有过的,闭上眼,心中暗想:也许,真的老了。

  记得上次肖然失踪后,他曾追寻了七天七夜,焦急后悔、悲愤无助的他,却没有感到一丝疲倦,他一直在追,一直在找。

  但命运之神依然没有象往常一样眷顾他,悲愤莫名的他,最后不知不觉间走回了玛雅大陆。

  看着雪白的玛雅之巅如同纯洁少女般对他远远呼唤,肖逸不能自己,一下子扎进了玛雅之巅下的神女湖里。冰冷刺骨的湖水侵蚀着他疲惫不堪的身体,让他混沌未开的思维慢慢冻结起来。

  然后,他的身体也渐渐、渐渐,和湖水融为一体。隐约看到肖然也在那模糊不清的世界里等他,浑然察觉不到湖水那不断吞噬他的凶狠之意,只是一意地追随着肖然的脚步,一步,一步,渐离渐近。。。

  终于,他沉溺湖底,放弃生的妄念,感觉自己离肖然更近了。

  但,却总是差那么一步,

  一步,

  仅仅,一步,

  他为什么就跨不过这仅有的一步?

  他挣扎着,使尽浑身的气力,向那最后的一步挺进。。。

  可,一只脚,就是迈不开,

  他想双脚一同跳过这一步,但也蹦不起来。

  他愣了,

  他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象个被裹起的粽子,动也不能动。。。

  他刚刚还走了很多步,很、多、步、啊!

  忽地,

  他听见肖然在湖的外面喊他;

  他真的听见了,声音很清晰地从湖面传来,那个异常熟悉又牵挂不已的声音。

  他不顾一切地从水里窜了出来,全然不顾冰已封住了湖面。

  他,破冰而出。。。

  肖逸浑身扎满冰屑,十分不雅地摔在冰面上,傻傻地瞪着无畏的双眸,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一直在用心,捕捉着肖然的一点一滴。看到的朵朵白云、巍巍雪山,被他捏成肖然的笑、刻成肖然的愁;眼前的一切,无所不在地述说着肖然的故事。

  从那些细小的冰屑旁流出的热血,将冰屑溶化,在洁白无垠的冰面上留下点点鲜红的印记。现在从他的身体里流出的到底是血还是冰,他已然分不清。

  这个千疮百孔的他,是如何走出那些黑暗的岁月,肖逸再也记不清,只是执着地知道:肖然还有件事要他做,他要做完,一定要做完!

  肖然要他做的事算是做完了,那个人被杀了,东西也夺回来了,应该在那支箫里。肖逸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想着这件事,那他今后该怎么办?真的隐逸山林?如此重任卸下,肖逸却感到一阵心酸的迷茫,他和肖然的联系也随着这件事的结束而断裂。

  肖逸缓缓睁开眼,却看到了肖然,就在他对面坐着,还是带着那淡淡忧愁、十分关切地望着他。

  “肖然!你。。。”肖逸不觉惊叫出声。

  “肖叔,你认错了。”西方知道肖逸有可能太疲惫导致眼花了。

  肖逸听到聚睛一看,果然,只是初看感觉相似,容貌实在不像,而且也太年轻,只有十八九岁而已。

  西方迟疑了一下,决定告诉肖逸:“但她是肖然的女儿。”

  这句话,不仅让肖逸惊异不已,也让那小羽莫名其妙:小雨是肖然的女儿,那我呢,我是肖然的儿子?滑天下之大稽。小羽对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伟大母亲不感兴趣,这么多年了,没有母亲,他和小雨不是一样活着。

  不知为什么,小羽对这个母亲有着本能的抗拒,所以大声回敬:“你不要瞎说!我妹妹才不是。”

  “不,她是。”这一声比之小羽的抗议要微弱得多,但十分清晰而自信。

  肖逸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虚弱,又来到了谈古今的身边。他十分惊讶,谈古今居然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可以醒来,就算自己的医术超越人的极限,也不应该这样神奇。

  谈古今带着一丝苦笑,对肖逸感激地看了几眼。肖逸亦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多少年了,大家似乎都很忙,都没有时间见面,如果今天不是碰巧救了谈古今,那上次的见面和生离死别有何区别?只是当时谁也没有察觉到,就像自己和肖然上次分手一样。一想起和肖然的离别,肖逸心中又是一阵绞痛,今后,我拿什么来维系和她之间的联系呢?

  谈古今深邃地看着肖逸,动情地说:“她是肖然的女儿,别的我无法现在告诉你。但你一定要相信,希望你永远保护她。”

  肖逸不知自己该如何接受这个现实,又可以为肖然而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接着又是一阵心酸,她居然有了女儿。

  “你凭什么说是?那我是谁?”小羽异常气愤,紧紧拉着小雨一起走到谈古今身边。

  谈古今看着眼前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也迷惑了。谈古今刚才也听见了小羽的话,但原以为两人只是一同长大而已,但两人的容貌不可置疑地宣布两人的关系。

  守护在父亲身边的西方这才仔细端详了两人,两人长得实在太像了,但为什么他一上来并没有将小羽和小雨联系在一起?回想间,西方发觉了其中的秘密,走过去,站在兄妹俩中间。

  瞬息之间,谈古今、肖逸和东方都感觉眼前一花,完全变了。刚才,两人站在一起,就像一张脸贴在不同的人身上,很难挑出两人容貌的不同来。但现在,谁都不会认为两人是同一个人,气质是如此的天差地别,和小羽的桀骜不训相比,小雨愈发显得淡泊清远,如同一个人截然相反的黑白两面,你无法感觉他们有一丝的相似。

  现在,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谈古今,这个刚刚从死亡边缘被拽回来的人,呆呆地瞪着他们兄妹俩,也许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再到死神那儿报次到,以此来回避这个头痛的问题。

  小羽看谈古今不回答特生气,不觉,凝眉聚神、气急于心,散发出强大的意志力,让四周苦苦思索的人瞬间感到无比的压抑。

  “啊!”小雨叫了一声,身体晃了几下,昏厥过去。亏少西方眼疾手快,一下拦腰截住小雨。

  小羽也立即反应过来,从西方手中接过小雨,放在沙发上,握着小雨的手,关切连连:“小雨,你怎么了?你说话呀?怎么会这样?。。。”兄妹之情溢于言表,谁都感到小羽对妹妹的无比珍爱。

  谈古今看到这一幕眉头一挑:难道是这样?真的可能吗?姑且,一试。

  “西方,将石舍利给你肖叔。”谈古今飞快地命令,极力控制自己语气中的颤抖之意。

  肖逸接到石舍利十分不解地看着谈古今。

  谈古今深吸了一口气,才平稳地说:“我知道你很累,但试一下。你通过石舍利,象救我一样救小雨。”说完,歉疚之意油然而生,毕竟,谁都不是铁打的。

  肖逸十分听他的话,轻握石舍利,放在小雨的头部,缓缓输出自己刚刚恢复的一点意志力。小羽看过他的医术,在一旁自然没有阻拦,也没有离开。

  这次,肖逸感到十分费力,终归他今天消耗太厉害。渐渐,他感到不对劲,在他集中意念向小雨传送意志力时,却发现一股懒洋洋地气力顺着自己传送的线路若隐若现的飘过来。不禁心中一紧,加大了自己的力度,想将这股气力逼回去。但它总是飘飘渺渺的,自己越想分辨它,它越躲得欢,根本捕捉不到。

  肖逸有些犹豫,检索自己,却奇怪地发现自己的意志力比治疗小雨前增强了不少。遂不管其他,闭眼凝神,继续专心向小雨传送。

  突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吓了一跳,中断了对小雨的治疗,睁眼一看,小羽倒下了。

  “肖兄,住手!”谈古今一见小羽这样,急忙叫住肖逸。

  其实不用叫,肖逸也已经停止了。看着这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人都倒在自己身边,肖逸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东方、西方,你们将他们俩安置一下。我和你肖叔叔单独有话讲。

  当肖逸将谈古今连手术台一起推进东方的卧室,带上门,将石舍利还给他,默默地看着老友不说话。

  谈古今感到巨大的精神压力,十分尴尬,好歹肖逸刚刚救了自己一命,不得不先开口:“嗨,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能告诉你的,一定会告诉。”心想,守着最后一点不说就可以了。

  “他们的父亲是谁?”肖逸没有犹豫,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谈古今不能不对肖逸刮目相看,“你居然也在乎这个?我实在没有想到。”原以为肖逸是可以跳出这种世俗偏见的怪圈的。

  肖逸听了这话,没有反驳,只是俯下身去,目光如炬地盯着谈古今,缓缓地说:“是不是从没有过这样一个人?他们仅仅只是肖然一个人的孩子?”

  谈古今瞬间窒息:他到底知道什么?

  肖逸的这句话,一般可以理解为肖然不愿提两个孩子的父亲,所以说他们是肖然一个人的孩子。但谈古今明显感到肖逸不是这个意思,而且,看到谈古今浮现出这样的表情,似乎有所领悟。

  谈古今十分无奈,为掩饰自己的不安,朝肖逸挤出一丝笑容:“你在说什么?”

  肖逸会意地回敬了一个笑容,谈古今更如掉进了深渊,心中愈加忐忑不安。

  还好,肖逸接着调转了话题:“小雨他们兄妹俩怎么回事?这你可以说清楚了吧。”

  “他们都是肖然的孩子,但原本应该只有一个。”谈古今想起这个问题就异常担心,“从刚才的情况看,我只能说他们之间的联系超越了常人,似乎一个人的意志力增强,就会严重影响另一个人。”

  肖逸听了也直皱眉头,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他当然是知道,但一般只是两个人感应到相同的事,或一个人感应到在另一个人身上发生的事。从没有听说过,一个人会压制另一个人。压制?他也对自己将这个词用在小雨兄妹俩间感到心中一惊。对,压制,只能这样说,不是仅仅影响而已。

  肖逸准备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谈古今,但看谈古今也正震惊地看着他。他决定还是说出来:“你是不是也想到了?他们应该不是影响那么简单。有可能是相互,压-制!”最后两个字实在很难说出口,特别是想起小羽对妹妹的关爱之情,小羽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肖逸不敢想象。

  谈古今听到肖逸的话,心神俱伤地点点头,说:“他们原来就应该是一个人。”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23:27:48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有九世

第十一章 生的讯息

  编外话:这一段添加了一点内容,希望大家有时间可以重看一下。
  单独谈话的意思是不要偷听,东方和西方自然知道。但老爸的话一定要听吗?西方一直是这么想的。

  安排好小雨兄妹,趁东方不注意,偷偷溜进了客厅。轻轻拨开一幅挂在东方房间那面墙的油画,附耳倾听。杀手的地方当然机关重重,这幅画后的墙是中空的,可以轻易听见里面的动静。

  “压制?”西方正在疑惑着听到的话,突然自己的肩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不禁哆嗦了一下,忍住没有叫出声来。回头一看,果然是东方。不觉十分气愤,手一松,没有顾上那幅油画。那幅画得不到斜挂的理由,自然地摇摆起来,左右两下之后,“哗啦”一下掉了下来。西方不禁恼怒,东方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门开了,两个闯祸的孩子自觉地以一种低头认罪的面目出现在肖逸和谈古今面前。看这两人这样,肖逸感到好笑,谈古今对这两个孩子管得可真严。

  谈古今严厉地望着他们,看看两人好像还很老实,就叹了一口气,神情缓和起来,说:“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好要找你们。”

  接着想了想,开口道:“这次任务要加一项,不仅要保护小雨,还有她哥哥也是你们要保护的对象。”

  西方心想,就知道是这样。

  只有东方奇怪地反问道:“父亲,为什么?而且,小雨的哥哥还需要我们保护吗,连玛雅的事都是他解决的。”

  玛雅的事是他干的?听到的人是都愣住了,西方最先叫出来:“哥,你怎么知道?”谈古今和肖逸只是死死地盯着东方,没有发问,因为他们知道东方会解释的。

  东方感到巨大压力,却不知从何讲起。想了想,先问肖逸:“肖叔,你知道小雨他们欠池风宇二十亿吧?”

  “什么?是你们逼着小雨还这笔钱?”这回该谈古今失声惊问了,而且,还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不知道。”肖逸有点恼火,他可从没受到过这样的怀疑,自觉身正不怕影子斜,理直气壮地澄清。

  既然肖逸不知道,东方就开始从头叙述上午的事。在讲到沐希为小雨还钱时,恨恨地瞪了西方一眼,这笔账还没时间找他算呢。西方听了也自觉理亏,身形躲了躲,避过了东方的眼神。

  在听到老爸给小雨的信封里是二十亿的支票,而且还有一半是借池风宇的,西方偷偷地瞪了老爸一眼。心想自己差点不仅没有遗产继承,还要背负十亿的债务;不过还好,十分庆幸。不知是在庆幸小雨的钱没还成,还是庆幸老爸没死。

  当东方说,小羽用的支票就是肖逸为玛雅行动而支付的那一张,肖逸和谈古今也认同了东方的推断,小羽无疑就是那个神秘杀手。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大的数目,不会轻易转手他人。

  当东方说到最后池风宇将一份纸质的合同交给小羽时,肖逸的脸唰地白了,打断东方,焦急地问:“那份合同现在在哪儿?”

  “在这!”小羽面色冷峻地站在门口,一手拿着一份纸质文件。小羽显然已经醒了一会,听到动静过来了。

  肖逸激动之下,抢上前去,想接过这份文件。小羽却将文件立即放到了背后,面露轻蔑,冷冰冰地说:“凭什么给你?”

  肖逸定住了,他不是被小羽的语气吓倒,而是他已经看清封面,那的确是肖然写的那份合同,那就是说,自己就是那个该死的逼债人!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有许多需要感谢的人,因为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得到别人的帮助。肖逸一向只被人感激,他自认很少需要别人的帮助。但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需要感谢的人太多了。他感谢肖沐希为小雨担当债务,他感谢谈古今借钱给小雨,他更感谢老天没有让小羽在玛雅行动中受到任何伤害,让他今天可以看到肖然的两个孩子都平安无事,没有被自己的过错所伤害。他为老天对自己如此垂怜而激动不已,没有让他在肖然消失之后又犯一个天大的错,为此,肖逸热泪盈眶。

  小羽看这个年近不惑的医生愣愣地看着自己,居然要哭了,心中顿时摇摆不定:我没这么凶吧?就是、就是凶了点,你这么大的人也不用哭啊。这个不太好。。。

  小羽避过肖逸深情带泪的眼神,瞟到了谈古今。急中生智,一步绕开肖逸,来到谈古今面前,气势汹汹地问:“你凭什么说我妹妹是肖然的女儿?证据、证据呢?”

  谈古今正为东方的故事和肖逸的行为而诧异,冷不丁地被问上这一句,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当然,也是因为谈古今自己倒真的没有什么证据。

  肖逸倒是被问清醒了,反问小羽:“你知道这合同是谁写的?”

  “这才是我妈妈写的,这下你们没话说了。别以为我没见过我妈妈就胡编乱造,我可是。。。”小羽兴致勃勃地教训着这群人。自从雪姨走了,第一次感到扬眉吐气,真正是个大人了!做大人真好,多么自由!还可以训人。

  东方和西方瞠目结舌地听着小羽训着,感觉这个人是不是多少年没说过话了,说起来滔滔不绝连绵不断,不禁很是气愤,但看父亲和肖逸没说话,也就不敢放肆地回嘴。

  谈古今和肖逸以一种异常享受的心情欣赏着小羽的表演,毕竟蒙天保佑小羽还活着,看小羽这么活蹦乱跳当然开心。肖逸更快乐,因为他知道那合同就是肖然写的,刚才只是想告诉小羽,凭那份合同说明小羽和肖然是有关系的,不想得到这个答案。看着小羽还在口沫横飞、正儿八经地反驳,更感觉妙趣横生,笑容中还带着泪花。

  “哥。”听见小雨不满的叫声,小羽马上停嘴了,尴尬地走到门口,过来扶妹妹,手上还拿着那合同。

  小雨感到哥哥手上还拿着东西,有些好奇,问:“这是什么?”

  小羽回答:“是从风宇公司拿回的,妈妈写的合同。”

  “妈妈写的?不是肖然写的吗?”小雨反问。

  “肖然写的?谁告诉你的,雪姨说是我们妈妈写的。”小羽说。

  “可雪姨对我说是肖然写的。”小雨却说。

  兄妹的一番对话,倒让除肖逸,另外旁观的人也弄清楚了,原来小羽要的证据就在他自己手里。西方再也忍不住,满脸坏笑地反问小羽:“你还想要什么证据?”

  小羽涨红了刚才还神气活现的脸,紧紧绷着,掩饰自己的尴尬。话已经说过了,收是收不回来的,只能在心里又将那个令他痛恨的雪姨恨了一通。

  小雨在想:沐希没有说谎,那个所谓的和母亲最亲密的人也是真的,到底是什么人呢?

  看小羽还沉浸在对自己刚才嚣张行为的悔恨中,肖逸于心不忍,毕竟是肖然的孩子,而且自己还那么伤害了他们。肖逸先叉开话题,关心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羽这回乖了,老老实实地回答:“那小羽。”

  众人一听,直皱眉头,这和他妹妹的名字有什么不同。

  小羽知道大家误会了,解释:“我是羽毛的羽,妹妹是下雨的雨。”

  “一样的名字,那于雪怎么区分你们?”肖逸想起这个多年未见的人,不由一阵歉疚,一个未婚女子要抚养两个孩子多么不容易。肖然的离去让他不能信任任何人,所以还曾一度以为她要骗自己的钱。

  听到肖逸问这个,小羽一阵沉默,肖逸感到那是无声的抗议。

  小雨说话了,声音中充满哀怜的歉意:“哥,对不起。”

  接着回答了这个问题:“雪姨从我们五岁开始,只对哥叫‘喂’,不喊他的名字。”小雨的话语中透着无奈,她实在不知雪姨为什么会对哥哥这么仇恨,而一切,都从自己五岁开始。

  肖逸和谈古今震惊了,于雪这样对肖然的孩子是不可想象的,他们对望了一眼,相互印证自己的想法,唯一的解释是她知道哥哥对妹妹的影响,又无法解决,所以转而仇恨。

  “小雨,你的眼睛是不是五岁才看不见的?”肖逸做着某种猜测。

  “是的,妹妹是五岁生日才看不见的。你可以治好她,对吗?”小羽急切地回答,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期许。虽然雪姨一直偏爱妹妹,但他不知怎的,从没嫉妒过,一直觉得妹妹既然看不见,这就是应该的。而治好妹妹的眼睛一直是他最大的愿望。

  肖逸心头颤动,和谈古今惨然对笑。是谁开了这样一个令人悚然的玩笑,让如此相亲相爱的一对兄妹,在无意中相互尽情伤害。小羽那么真切地希望妹妹的眼睛能治好,却不曾想过妹妹的眼睛看不见就是自己造成的。连肖逸和谈古今这样熟读史书、经历过战争残酷的人也凉气直冒,这是何等冷酷的事实。肖逸求助地望着谈古今,不能决断要不要告诉小羽这个事实。

  谈古今悲哀地摇摇头,他在考虑如何从这种困境中解脱出来。肖逸虽是一代奇才,但自从肖然离去,就常常自陷悲痛。只要事关肖然,所得决断必谋求完美、妄顾事实。就像玛雅大陆的事情,明知他一人无法完成,还在死撑;要不是自己暗示风云笑帮他,谁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这件事,目前看肯定是找不到完美的方法解决的,所以这个人除了一筹不展外,就不要指望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谈古今只好独个想办法,虽然不能让小羽知道事实,但也不能让他们继续相互伤害下去。

  突然,谈古今问小羽:“你知道你们的父亲是谁?”

  小羽自然摇摇头。在那种受歧视的日子里,他不是没想过父母的问题,但想也想过千遍万遍,他们出现了吗?从来没有。所以,他早早地已经不再幻想这些。好在,他还有大树妈妈、还有教他杀人技巧的那个人。这个人,除曾要杀他这一点不好外,其他的对他倒还好,特别是这次玛雅之行,对自己好像格外的好。今天,从天而降一个传奇妈妈,他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反正大家都知道她已经死了,有跟没有似乎没有区别。至于父亲,小羽没有想过。

  “他就是你们的父亲。”当谈古今指着肖逸对小羽他们说出这番话时,最不相信自己耳朵的是肖逸。

  肖逸诧异莫名地望着谈古今,他自己是十分清楚的,并且他相信谈古今比他更清楚,他不是小羽的父亲。东方、西方在父亲的威严下,即使疑问多多,也不敢怎样,父亲的话都是对的。

  “他?”小羽当然疑问。妹妹小雨也默不作声,她虽看不见,但这里只有两个人年龄够做他们父亲,她自然知道是指谁,无言地表示不接受。

  “他是肖逸,是你们母亲最亲密的人。”谈古今故意语气暧昧,试图说服他们兄妹。

  “肖逸?你就是肖逸。”小雨虽然看不见,但满脸的讶意和向往,雪姨对她提到最多的两个人就是肖然和肖逸,在雪姨的口中,肖逸就是肖然的守护者。如果肖然真的是自己的母亲,那肖逸是自己父亲还是很可能的。

  “妹妹,你知道他?”小羽知道雪姨有些话只对妹妹说,也许告诉过她父亲是谁。

  小雨点点头:“雪姨经常说到肖然妈妈和肖逸。”突然有了一个妈妈,小雨也不太习惯。

  “是啊,就因为肖然是你们母亲,肖逸是你们父亲。”谈古今一边说着,一边暗向肖逸递眼色。

  又看小羽还在疑问,话音一转,厉声对小羽说:“难道你又想要什么证据不成?”

  刚刚从窘境中解脱出来的小羽对此还记忆犹新,马上摇摇头。肖逸适时地上前,紧紧抱住小羽兄妹,热泪已下,激动地说:“你们就是我的孩子,真的,你们就是我的孩子!”

  这是肖逸的肺腑之言。他已经想通了,不管谈古今是什么目的,但如果真要为肖然的孩子找一个父亲的话,他心甘情愿地用自己一生去爱护他们,去做他们的父亲。

  小羽被紧紧地抱着,却感到一阵荒谬,这个爱哭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跟自己儿时的设想也太不一样了,但他再也不敢要什么证据,只好认了。嗨,父亲又在哭了。

  小雨第一次感到一种强大的力量禁锢着她,雪姨从不这样紧紧抱住她。雪姨给她的感觉,好像从不把自己当成她的孩子,而是更像是作为姐妹在相处,雪姨还常常自甘做妹妹。这种无形的压力对于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

  现在肖逸给她的这种强烈的爱,让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还是一个孩子,一个还有人疼的孩子,顿时不能自己,泪流满面,和肖逸一唱一和,上演“痛哭认亲”的一幕。

  小羽夹在其中,异常难受,但看谈古今父子三人还在欣喜地观望着,只好将头深深伏在肖逸的肩头,心中烦躁地想: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妹妹是个女的也就罢了,这个父亲也太懦弱了,动不动就哭。我才当大人,就都不哭了,他还哭。。。

  在东方和西方两人满脑子疑问、惊讶诧异、旁观感动之后,小雨和肖逸终于止住了眼泪,小羽也从肖逸有力的臂膀中挣脱出来。小雨依然靠着肖逸,感受着从没有过的父爱,肖逸也满心欢喜地扶着小雨。自从肖然失踪后,肖逸第一次真正感到无比的快乐。尽管是不一样的体验,但他也感到这是内心深处的爱的回归;曾经一度,那是他无比痛苦的深渊。

  “肖兄,你刚才。。。”谈古今还在疑惑肖逸先前见到小羽的异常之举。

  肖逸羞愧不已,但还是回答:“那合同的事我知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眼光都盯住肖逸,只有小雨仅仅是诧异,但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

  肖逸急忙解释:“我不是为了钱,只是想得到月光矿石。”

  “月光矿石?”谈古今失声而出。

  “对了,云笑说你知道月光矿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肖逸不放过地问。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谈古今有些狡猾地反问。

  肖逸有些恼怒,自己犯了那么大的错,说到底就是这月光矿石的错,谈古今还这样刁难自己。但看小雨温顺地依在自己身边,淡淡忧伤的面庞还浮现不少疑惑,怒火散去不少。

  肖逸顿了一下,平静下来,整理一下思绪,问谈古今:“你知不知道池风宇用这种东西制作成了钻石战车?”

  “钻石战车?”谈古今有些轻蔑地说,“他们能用这东西做钻石战车?简直就是笑话!”

  “为什么?”肖逸也不辩解,紧逼着问。

  “那东西根本就不是地球上的东西,他们怎么用?不过是宣传而已。”谈古今异常地强调“不是地球上的东西”。接着,发觉不对,反问肖逸:“你要月光矿石有什么用?跟小雨他们有什么关系?”

  肖逸淡淡地笑了笑,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了,没有继续追问。开始从头说起:“小羽他们的那份合同是于雪给我的,内容是以清风山抵押,换二十亿。池风宇他们在清风山上发现了月光矿石。而之前,”肖逸说到这,顿了顿,盯着谈古今说下去,“于雪用一种东西化解了月光矿石,所以可以用它制造成了钻石战车。”

  谈古今心头剧震:自己上当了。

  小羽和小雨也心头颤动:雪姨,她还活着?对这个消息,两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肖逸却没有追问谈古今,继续自己的故事:“池风宇共造了两台钻石战车,一台卖给了于雪,一台卖给了王二。现在,池风宇已经没有月光矿石了,所以我才想在清风山上弄一点,再造一台。”

  “清风山上没有什么月光矿石!”小羽肯定地说。

  “清风山为什么对你们这么重要?”肖逸温柔地问。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如果是别人,肖逸也许不会相信这番说辞。

  “因为。。。。”小羽犹豫着,不太想说出这个秘密。

  “山上有一棵树。”小雨回答。小羽倒吃惊了,妹妹从未去过清风山,怎么会知道这些。

  “一棵树?”肖逸有些疑惑。

  “雪姨说,那是妈妈亲手种的,妈妈经常去看它。”小雨解释。

  妹妹的解释让小羽心中释然:原来,那棵树是妈妈种的,怪不得自己会有那种感觉。

  “不是地球上的”月光矿石,一棵肖然种的树,肖然的孩子。肖逸觉得答案好像不是太难。

  谈起了清风山,小雨想起了一个要帮自己还钱的人,那个给自己熟悉感觉的人,给自己那个疑问的人。小雨问肖逸:“父亲,你是不是认识肖沐希?”

  肖逸很奇怪,先是摇摇头,但突然醒悟小雨看不见,急忙回答:“我不认识啊。但好像听说过。怎么啦,为什么问这个?”

  小雨奇怪了,就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告诉自己最亲的父亲:“他以前就说我是肖然的女儿,应该叫肖雨,而且说是我母亲最亲密的人说的。如果不是指你,又是谁?”

  “他是王二的义子,是指王二吧。”西方总是嘴快,插了一句。

  王二的义子,有可能吧。肖逸和谈古今也这么想。

  但小雨却不这么想,她坚持自己的看法:“不,应该不是。我知道他是王叔叔的义子,但他讲的不是王叔叔。”肖逸、肖然既然是父母亲,王二自然是王叔叔了。

  小羽也突然想起一件事,插言说:“对了,肖沐希今天上午还对我说,不要再妄动意志力,否则,妹妹会死。父亲,这可能吗?”小羽虽然有些看不起父亲,但父亲的医术他是无法置疑的。

  “不,当然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的。”肖逸坚定地回答,心中的震骇却已经通过眼神传给了谈古今,肖沐希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谈古今面色严峻地问西方:“肖沐希呢?我记得他也这里的。”

  西方一看见老爸这样就心惊肉跳,一时忘了回话。东方替西方回答:“沐希和我一起从风宇公司出来,碰见了星云,和星云一起走了。”突然,东方发现时间也太久了,都快午夜了,他们不会有这么多的话要说吧,照道理沐希早该回来,就算认不识路也应和自己联系。

  “什么?你让他和星云一起?你以为他还能回来吗?”西方顿时着急上火了。他错怪沐希、还将公司弄得一团糟,对沐希心中正满怀歉疚。听哥哥这么说,马上判断沐希出事了,深深为沐希担忧。

  “西方,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谈古今严厉指责西方,他知道西方一贯欺负哥哥忠厚,所以对西方格外严格。

  “父亲,是我的错,我来说。”东方也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心中悔恨不已。

  东方从小雨晕倒开始,说到沐希如何不顾一切地冲进火场将小雨和星云救出来,讲到自己如何发现那块炸药判断出是统领卫队放的火、星云的离开,还提到西方如何将这次放火和父亲的任务联系起来,认为是目标是小雨。及从风宇公司出来,如何遇到星云。

  小羽听到妹妹的历险心惊肉跳,手上冷汗直冒。虽然妹妹现在还活生生的在自己旁边,知道一切已经过去,但也恨不能自己当时在场。听到沐希舍身救人,不禁对沐希敌意全消,暗暗感激沐希的英勇。

  肖逸和谈古今到底屡经事故,虽也在心惊,但没有做无谓的担心,只是在分析东方的叙述。听完后,谈古今对东方兄弟说:“你们带小羽他们去吃点东西。我和你肖叔有事,不许再偷听了。东方,你看着他们。”

  尽管四个人都不愿意,但谁让他们的名字都叫“孩子”,这里不由他们做主。东方只有带着他们出去。

  午夜的钟声悄然无息地袭来,让劳累一天的人们猝不及防。刚刚还在调皮眨眼的星星,惊恐地被不断涌来的黑云所淹没,无法发出一丝光亮。天,瞬间变得真黑!

  听着提醒他们新一天开始的钟鸣,谈古今和肖逸都感到一阵疲惫,一个是重伤未愈,一个是筋疲力尽,两人苦笑,何时才是个头。

  肖逸还是先开口:“到底什么人要杀你?”听了东方的叙述,肖逸明白东方为什么会未卜先知了。如果是他自己,也会这样判断,要杀小雨和谈古今的应该是同一伙人。

  谈古今摇摇头,若有所思地回答:“我真的不知道,但那人应该是十八年前让肖然受伤的人。只是奇怪,他为什么和李月星能扯上关系。”

  肖逸用利刃般的目光切割着谈古今,他尽力平服心中的波澜起伏,第一次感到自己接近十八年前的那个心中无法解释的谜。十八年前,肖然到底如何受伤,为什么拓拔图和于雪都说是王二伤害了肖然,但肖然最后却和王二走了。等他听到王二曾回来,再找拓拔图询问为何王二反成了英雄时,拓拔图却只说“迫不得已”。一个“迫不得已”打发了他,当他得知王二在哪儿时,又没有勇气去质询。如果真的是王二伤害了肖然,他就真的要将王二立毙于掌下?那可是他仅有的两个曾有过生死盟约的弟妹,他不断地在心中徘徊徘徊,徘徊了十八年。有时的他,宁可那是一个无法解释的谜。

  现在,这个要杀谈古今的人是谁,是王二吗?谈古今为什么没有证据却说小雨是肖然的孩子?谈古今似乎是可以解开这个谜的钥匙。

  “那人不是王二。”谈古今挤出几丝苦笑。原本就疲惫不堪,还要受到肖逸如此的精神摧残,真的是十八年前那件错事的报应来了。

  “不管别人说什么,你一定要相信,王二绝没有要害肖然的意思。”谈古今知道自己今天不说清楚只怕难过此关。但该怎么说,告诉肖逸:肖然受伤都是拜自己所赐,他还不想现在就死于肖逸的手上。并不是他怕死,但他苟活于世这么长的时间,却依然没有找到肖然,他真的不甘心。他还想将肖然要的东西交到肖然的手上,他相信肖然还活着。记得肖然当时虽然身受重伤离去,但他在肖然临走时看他的眼神中,根本没有发现一点绝望;如果他没有记错,那眼神中分明充满了期许,甚至还带有一丝狡诘。这十八年来,每每谈古今绝望的时候,一想起这个眼神他就抛弃所有的怀疑,执着地寻找等待。现在,他也不愿放弃。

  “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对于你非常重要的事。但你必须先答应,不要追问我。”谈古今想了想,说出了这番话。他知道和肖逸这种人兜圈子是十分危险的,但必要时也不能不这么做,他异常需要肖逸帮忙。

  肖逸听到自己的等待换来的是这样的话,不禁脸色剧变、瞳孔收缩。再望向谈古今时,满脸傲然,眼神中更夹杂着几丝愤慨,冷漠地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朋友自当倾心而谈,但如果一定要做交易的话,他肖逸自会把朋友变成对手。在交易中,他决不会给对手和朋友同等的待遇。

  谈古今心惊胆跳地感受着肖逸瞬息之间的变化,针锋相对地谨慎回答:“因为我要告诉你的这件事值得你这么做。”心中暗暗祈祷自己是把筹码压到了赢的一边,他并不想和肖逸谈崩。

  肖逸冷笑几声,失去肖然的他更为骄傲,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隐藏自己失去肖然的痛苦,而他对肖然的友人也格外地照顾,但不等于。。。

  肖逸傲气填膺地想着,再瞟谈古今时,却看到了一双哀求的昏花老眼散发着内心极大的渴望,心中一软,其实如果自己不答应,必不会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更无须妄谈去追问了。

  肖逸的神情缓和下来,悠悠叹息一声,缓缓地点头同意。

  谈古今顿时眼中爆发出惊喜,埋在心中许久的话几乎脱口而出:“我要告诉你,不,你先坐下。”

  看着谈古今惊喜之后又这么慎重,肖逸嘲讽地笑笑,真的需要这么郑重其事,但还是顺从地坐在床边。

  “我要告诉你,”谈古今顿了顿,吸了一口气,飞快地说完:“肖然还活着。”

  肖逸先是漫不经心地听完,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涵义。但再次咀嚼时,突然:

  风停止了柔柔的拂动,

  云也定格在即将飘离的一刻,

  四周一片寂静,万籁无声;

  渐渐视野模糊,眼前的一切如水洗般慢慢变得透明,越发淡薄,终于消失。

  耳畔、眼前、脑海只有这五个字——“肖然还活着”,它们如声似画像影,但肖逸听懂了每一种呼唤,看懂了每一幅涂鸦,读懂了每一次暗示。他喃喃地低声重复:“肖然,还活着;她还活着、还活着。。。”

  眼见肖逸泪如泉涌、状若颠狂,谈古今不敢打搅也无力安慰。肖逸旁若无人地尽情发泄这十八年来内心的苦涩和狂喜,不知不觉,屋里塞满了他的悲与喜,如同将这广袤空间慢慢冻结,让谈古今感到空气中越来越令人窒息的沉重。

  谈古今生怕自己一个细微的冒动,引起肖逸的关注,这股泰山压顶般的沉重会象破堤的潮水向他倾泻而下,他这早该荒埋黄土的怯弱身躯,瞬间怕就四分五裂。那时,魂归故里的他,只有去阴曹地府后悔告诉了肖逸这件事。忍,他只有强忍!皱眉闭眼,死死紧握石舍利,期翼这家传十世的珍贵护身符在此时也佛光圣灵,保佑他安渡此关。

  肖逸无意识地站起,听觉、视觉、触觉、思想皆被逐渐模糊,进而一切隔绝,浑然不觉己之存在。能感觉到的,是无法确知的暖洋洋的光,从生命中某处闪现,慢慢扩散,缓缓沁入身体,并延伸至身体四周的每一个角落,填补每一处伤心的缺口,感染每一个哀痛的细胞。他无力抗拒也不想拒绝,欣然接受并沉溺于此。一点淡淡的微笑从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虽依然泪流不止,但内心的无比幸福,已随笑意在削瘦苦涩的脸庞慢慢绽放。携伴而来的是灵台清澈、魂魄归位,重新发觉己之存在。但爱意盎然仍不想舍弃,强忍让己眼中虚空、触之无物,在无知无觉中久久回味。

  一腔爱之气息在空气中缠绵扩散,慢慢侵洗每一寸空间。谈古今苦苦坚守,浑然不觉四周剧变。但忽感手中石舍利隐隐有挣脱之意,不禁神经一抽,双手更加用力,直至指尖发白,石舍利似乎了解他的心意,放弃了妄动,又重新被他抓牢。但谈古今却感一丝若隐若现的漾人暖意从指尖传入,猝不及防下迅速游走至他身体每一处。他还在惊异于此间,不知不觉中,眉头慢慢舒展,眼睛缓缓张开,他不再感到一丝沉重,到处都充满爱的印记。心头松弛,将这暖意纳入心扉,生命之源感到强大的召唤,无法抗拒这等诱惑,欢快地跳跃于他身体之上。

  谈古今神清气爽地张望着,寻求这变化之源头。遂见眼前之人宛若佛祖拈花,一抹淡笑浮于佛面,如汪洋大海般深不可测,让你沉醉于他这浅浅暖意之中。谈古今心头颤动,忆起手中之物的主人,有心询问,却如鲠在喉,无法吐之。

  直过半晌,肖逸面带泪痕,轻笑依旧,但淡泊高远之意溢于言表,二十一年前那无怨无求的他又重归于心。骤然听到肖然生的讯息,让他感到这十八年的伤心悔恨没有白受,也化解了这十八年他心中的怨天尤人。苦熬十八载,一朝得此,一生足已。

  对谈古今歉意地笑笑,轻轻询问:“肖然,她,在哪儿?”

  此问虽轻却似鼓,击在谈古今心头,嗫嗫地回答:“我,不知道。”谈古今生怕这个回答又激起肖逸如何,惴惴不安。

  不想,肖逸轻轻叹息一声,丝丝苦笑现于嘴角,喃喃念叨:“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心中暗暗自责:为何连自己也如此贪心,不能知足。

  谈古今见此,不禁异常惭愧,连忙补充:“我不是不告诉你,实在是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但她一定活着。王二是最后一个和她一起的人,相信找到他就可以问到肖然的下落。”

  “王二?你知道他在哪儿吗?”肖逸并不指望得到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不知道。但你不要担心,肖然肯定是不能出来,否则,自己就会出来的。”谈古今看肖逸已可理喻,马上调转话头,“现在问题是小羽两孩子,哥哥那样桀骜不驯,你这做父亲的一定要好好引导。”谈古今话中有话,他没有提小羽兄妹间的可怕事实,但他相信肖逸一定听懂了。

  “啪啪,啪啪啪,啪。。。”这已经不能算是敲门了,门被拍得左右摇晃,眼见就要强行闯入。

  “进来!”肖逸见状,在谈古今发火前、高声发话给敲门的人。

  “砰”的一声,门在同一时间被推开,进来的居然是东方。看着一向沉稳的东方泪花闪现、激动不已,谈古今顿时心头悸动,肖逸也心知不妙。

  东方两行热泪已下,但极力忍住哽咽,说:“玛雅大陆有人挑畔,毁灭者兄弟死伤严重,风大哥也,也身受重伤。”说完,低低地哭泣起来。

  “你,说,什么!”谈古今老眼瞪圆,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他的兄弟就这样平空地伤的伤、死的死?不顾自己刚刚手术不久,极力要坐起来。肖逸看他这样,连忙阻止他。

  肖逸自己听了深吸一口气,心中一片黯然:果然发生了。

  如果是以前,不,是听到肖然生的讯息之前,肖逸会为这件事再次深陷悔恨的泥沼中不能自拔。因为他曾考虑到它的发生,却没有有效阻止,导致付出这种惨痛的代价,也会让他再次想起那不忍回顾的历史——肖然的失踪。

  但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极力捂着伤口、自悲自怜的他,他真的伤愈重生了。肖然生的讯息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安慰,而是一种力量,一种解决一切艰难险阻的力量。

  编外话:终于在年前完成这次修改,也算是一个终结。看看提纲,后面的故事好像还不短,要慢慢写,不过,它不会成太监,因为我是勾画好结局才写的。

  这次回家要到二月份才回来,大家不要着急。

  最后,给大家说个小故事:

  回家最烦心的是给家人带什么礼物好,在这个物质极度流通的社会,的确找不到什么好带的。

  但某人说,有一样东西,肯定是家里没有的,而且会引起轰动。

  我听了,当然是不耻下问,极力要他说出来。

  他想了想告诉我:“带只果子狸吧。”

  我牵着一只果子狸,被专机送回了家,多么令人激动的经历啊!

  突然,我梦醒了。。。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23:28:26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有九世

第十二章 千年誓言

  编外话:在前面修改部分的第四、八、十、十一章中,修改了一些内容, 其他的还好。 以后预计每章在八千字左右,所以速度会慢不少。再次申明,会将其写完也贴完,大家放心看吧。不出意外,今年应该可以写完。
  漆黑的长空笼罩了血腥的寒夜,黎明的曙光仍未及时到来。但,几颗星星的微弱光芒却隐隐透过黑幕,默默地飘洒在大地上。

  “东方,你让大家都进来。”肖逸略带安慰地嘱咐东方。

  “西方正联系毁灭者的兄弟,和小羽他们马上就来。”东方经历最初的悸动也逐渐平静下来,伤痛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肖逸对谈古今说:“事已至此,你不要着急,一切我会处理。”

  谈古今感到异样,眼前的肖逸和以前自己认识的那个肖逸似乎有点不同。

  “老爸,已经准备好了,大伙半个小时会在起飞处集中,一切准备完毕。我们马上去。”不等三人跨进门来,西方就急急地报告。

  “不用了!”肖逸不容辩驳地说。

  “父亲”“老爸”东方和西方同时叫起来。

  谈古今摆摆手,制止了两个儿子的抗议,担心地对肖逸说:“你真的不需要他们帮手?”

  肖逸依然坚持地摇摇头:“不需要!”目光从容而坚定。

  谈古今听出肖逸语中的坚决,再看看东方和西方还在用极其渴望的目光期盼着。西方最喜冒险,玛雅一直是西方向往的地方,云笑也是西方嫉妒的人物;东方如此焦急,却是因云笑与东方之间的惺惺相惜,只有东方的宽厚,才能理解云笑深藏内心的痛楚。

  谈古今想了想,还是对肖逸说:“你还是让东方一起去,有个照应。”

  肖逸还是摇摇头:“不用,我会带羽儿去。”最后一句,肖逸对着小羽说。

  “不,我不去,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和妹妹在一起。”小羽也很固执,好不容易和妹妹相聚不过半日,又要分开,小羽抗拒着。

  谈古今也皱眉:为什么要肖然的孩子去冒险?谈古今有些不解。

  肖逸没有在意小羽的拒绝,耐心地对小羽说:“你还记得给你二十亿的人吧,他非常想见你。”

  那个人,小羽一想起那个人,似乎被人踩着了尾巴,不再言语。也许,小羽十分怕妹妹知道自己曾在玛雅做的事。

  “你是说,云笑。。。”谈古今突然领悟。

  “是的,羽儿是云笑看中的人。”肖逸打断谈古今的话,小羽还没有答应这件事,肖逸不想给小羽压力。

  谈古今会意,考虑后坚持说:“那东方一定要一块去,可以有个照应。”

  “但,你和小雨的安全。。。”肖逸说出自己的考虑。

  “没关系,有西方就可以。这里的警卫严密,无须担心。”谈古今也极力坚持着。

  肖逸看谈古今如此坚持,生怕对他身体恢复不利,十分无奈,只好答应。

  看着东方也如愿了,西方异常不满,但对老爸也不敢说什么。

  肖逸不再耽搁,和小羽、东方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启程。

  临走时,肖逸慈爱地轻抚小雨的秀发,抱歉地说:“对不起,小雨,父亲又要走了。你一定要保重。我和羽儿很快会回来。”

  谈古今这才发现,肖逸已经自然地区分了兄妹俩的称呼:羽儿、小雨。

  小雨感到一阵悲凄,亲人的相聚竟是如此地短暂,自己又将被孤寂地暂留在此。但还是懂事地对肖逸挤出几丝笑容:“没关系,父亲。不过,以后一定要带我去玛雅大陆,我要去看看妈妈。”

  肖逸因离别的哀伤和歉疚,有些迟钝。

  谈古今先反应过来:“小雨,你是说你妈妈在玛雅?”

  小雨点点头:“肖星云说他和王叔叔每年都到玛雅去祭奠妈妈。所以,我想妈妈一定就在玛雅。”

  谈古今用异常疑惑的眼光看着肖逸:肖然在玛雅,肖逸居然不知道!王二每年到玛雅大陆,肖逸也不知道!这,可能吗!

  肖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有多少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自己还不知道!肖然在玛雅大陆,自己居然不知道!肖然就在自己每天看到的那片土地上,自己却毫不知情!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肖逸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从思维混乱的追悔漩涡中走出来。再缓缓睁眼时,肖逸郑重地对谈古今摇摇头,停了三秒,又坚定地点点头。

  谈古今没有追问,也不再疑惑:这个肖逸才是真正的肖逸!

  肖逸三人渐行渐远,不久便被远方的黑暗完全吞噬,谈古今的眼中却依然饱含着希望和信任:相信肖逸一定会实现自己的承诺,将肖然找到!

  “老爸,我去睡了。”最不如意的人不敢发作,只好借口离开了。

  看着西方不悦地背影,谈古今苦笑着摇摇头:孩子,为什么你总也长不大?你真以为玛雅的事仅仅是个游戏!

  谈古今对有着一丝疲态的小雨说:“小雨,你也在这儿睡一会儿吧。”

  “您呢?您不睡一会儿?”小雨关切地反问。

  “我不用了。不过,我要想些事情。”谈古今倒不觉得十分劳累。

  “是关于我妈妈的吗?能不能讲给我听一听?”小雨渴望着。

  “不是。”谈古今否定了,但看小雨极其失落的神情又于心不忍,“要不,我就讲个故事吧。”

  小雨心中十分失望,又不忍拂谈古今的好意,隧点点头。

  两个人就这样,你情我愿的,一个开始准备讲故事,另一个等着听。

  谈古今想: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呢,这个故事似乎太古老了,时间也太久了,而且那些事该不该告诉小雨呢?

  谈古今矛盾地想着,又一次回忆起自己极其熟悉的那个故事,诉说着。

  这是个古老传说,发生在千余年前。不,我算算。噢,到今年刚好一千年。

  一千年前,有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家中极为清贫。老母亲日日纺织,儿子天天砍柴,然后到镇中集市上换些生活必需之物。好在,那老人家是一潜心向佛之人,所以一日三餐顿顿蔬菜,却未感不适。其子也极为孝顺,不愿背着母亲吃荤,也仅以蔬菜果腹。

  家中虽是清贫,但老母亲初一十五亦要去叩拜神灵。到镇中寺庙去叩拜神灵原也是一件费钱的事,神灵虽然清廉,但通往神灵的路却需金钱来铺。所以老母亲从前都只在村前的土地菩萨拜拜,祈求神灵的庇护。

  但近来庙中来了一个“天生是佛”的石佛,对那帮借神灵之名敛财聚宝的佛门弟子大加叱喝。因其佛法精湛,使众人伏法,这段时间去庙中叩拜神灵无需俗礼,也就是无需花钱。老母亲听热心的邻居告之后,就决定要到庙里去一次,想到自己终于可以看看黄金塑身的神灵,老母亲兴奋不已。他儿子还要为生计而劳累,就没有一起去。

  老母亲穿着整洁但布满补丁的外衣,不辞劳苦地赶到了庙里。庙里威武高大、金光闪闪的神灵第一次出现在老人家的视线中时,老人家第一次感到神灵那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威严,全然没有村前泥菩萨虽慈眉善目、却灰头土脸的模样儿。老人家虔诚地叩拜,对神灵的畏惧之心油然而生。

  老人家再抬头时,突然看到了一个真正的菩萨、活菩萨、活的泥菩萨,一样的慈眉善目、一样的朴素端详。老人家刚刚抛弃的泥菩萨又回到了她的心中,泥菩萨虽没有那样的威严,但这个活菩萨给老人家安详而踏实的感觉,让她觉得还是自己的泥菩萨好一点。老人家决定以后即使不要钱,也不来庙里了。

  那菩萨一出来,四周原游玩闲逛的信众就急不可耐地围了上去,将菩萨和老人家远远地隔开。但老人家却从菩萨的眼神中感到,那菩萨是为她出来的,在和菩萨对视的眼神中,老人家读懂了菩萨对自己的赞许。为此,老人家感到一阵的满足。后听旁人提及,老人家知道,那活菩萨就是石佛。

  从庙里回来,老人家又开始自己简朴而安心的生活,不再记挂庙里那威严的神灵,但每天都会去叩拜自己的泥菩萨。

  年前的某一天,大雪纷飞,陋室四空。老人家的儿子不得已,还是踏着厚厚的积雪、冒着严寒上山去了。

  老人家独自被留在家中,十分不放心,打开破旧的屋门,望着儿子应回来的路,心中虔诚地向自己的菩萨祈求,让自己的孩子平安归来。当她祈祷完,睁开眼时,看见白雪皑皑的来路上,正远远地走来两个人。前一个,在凛冽的寒风中,素白的衣襟东飘西荡,但来人的一抬手一投足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更添其潇洒不羁。后一个,全身连头裹在一袭黑色的袍子里,但从婀娜的步态来看,是一女子。

  等走近,老人家看清,前面走着的居然是和自己曾有一面之缘的石佛。看石佛在如此寒冷的大雪之日,只着一件布衣僧服却不感一丝寒意,素衣白雪相互衬映,更显其佛像,老人家更添其为活菩萨之信心。在老人家愣神之际,石佛亦如雪花般飘到了老人家的面前,一个稽首,开口道:“老人家别来无恙?”

  老人家骤听佛音圆润亲切,赶忙回答:“无恙、无恙。”

  “老人家是在等家人吗?”石佛关切地问。

  “孩子上山砍柴去了。”老人家点点头,并不惊异石佛知道自己在等家人,菩萨是无所不能的。

  老人家着一件单薄的旧衣,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摆;残旧的木门亦无法遮蔽其身后四空的陋室,呼啸而来的风雪亦发出悲悯的长叹。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着冒雪而去的辛苦之人,石佛的内心起伏不平。

  老人家倒没有在意,抖抖嗦嗦地敬问:“请问菩萨,来找老朽何事?”

  石佛连忙又一稽首,回答说:“老人家”,刚想说出此行的目的,又有些犹豫。后面默默跟着的女子见此,上前一步,取下遮蔽风雪的头罩,露出清水芙蓉的粉嫩面容,对老人家深深一个作揖大礼,盈盈而求:“大师此来,实是为小女子而来,万望老人家收留。”

  “姑娘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老人家急忙扶起那姑娘。除了自己的儿子,老人家还没有受过别人如此大礼,所以十分意外,也异常惊慌,生怕不能给还与之相当的回报,以自己如此贫寒还能回报什么。

  “请老人家一定答应收留。”那姑娘坚持着,依旧保持大礼。

  老人家架不住姑娘的恳求,赶忙说:“好、好,我答应。赶快起来,外面冷,进屋里来、进屋来。”

  老人家将石佛和姑娘让进屋,关上木门。木门挡住了迎面的寒风,却挡不住肆虐的寒意,寒风也透过陋室四壁处处可见的隙洞拼命地拱钻进来,时不时打在三人的身上和脸上。老人家已经习以为常,石佛似乎对寒冷无所畏惧,只是那姑娘时不时打一寒颤。

  老人家见了,怜惜地说:“姑娘,不是我不收留你。你也见到了,这个地方不是你待的地方。像你这样的小姐,是没有办法在这里生活的。”

  “不,”姑娘坚决地说,“我能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老人家已经答应,不能反悔的。”姑娘虽语气坚硬但却不乏礼数,只是明白地告诉了老人家自己的决心。

  老人家见此,悠悠叹一口气:“好吧,你一定要留下就留下吧。姑娘,你叫什么啊?”

  姑娘愣了一下,回答:“我叫明至。”

  “明至,那姓呢?”老人家继续问道。

  “过去那个姓已和我没有关系了,希望能随您姓。”明至回答。

  “好,好。那我就当你是女儿了。”老人家白拣了一个女儿,心中的幸福爬满在脸上,慈祥观爱着明至。

  石佛又一个稽首向老人家告辞,明至坚持要送,所以一同出门。

  明至默默地跟在石佛后面,没有说话。

  石佛眺望不见天际的高山雪地,自己来时的脚印已经被大雪深深掩埋,看不到一丝痕迹,一切都显得那么洁白无垠。大雪可以埋下这一切,却不能埋下老人家的艰辛,更不能让她和自己的孩子衣食可见。

  石佛倏的回头,对默默无语的那人说:“你不用送了,我还有事,也就去了。”

  石佛顿了顿,接着道:“原也不太忍让你在如此清苦之处静修,虽然静修需无欲无求,但我没有想到。。。”石佛无以续言。

  “大师不必伤感。老人家如此满足,不谛于已无欲无求,不失是一大幸事。于我,也不失为幸事。”明至劝言。

  石佛远望环山、慧眼迷离,迷茫之语亦喷涌而出:“一贫如洗之人可无欲无求,拥金坐银者却存无限贪欲。原以世间无以达此境界,才会坠入物欲的堕落之地,却非也。那我该如何?如何达成此来之意?”

  “大师,”明至不太明白石佛之意,“大师所言何意?何为大师‘此来之意’?”

  石佛似乎被问清醒,从迷离妄境走出,亦恢复平静淡泊之态,没有回答。另对明至言:“既你意已决,我也就不再劝你。明、至,你如真的通过‘明慧’、‘等至’的修行,相信离涅磐也就不远了。”

  “是,我定会潜心修行,烦劳大师费心。不知下次何时可见。”听石佛离去之意甚明,明至没有追问,合手诚拜。

  “原想说有缘就可相见,但似乎不久我们应可再见。对了,这里有我的手迹两份,你试试能否看懂。”石佛有些留恋地将两本书札递给明至,随后施施然向深山飘去。

  明至将手迹收好,远送石佛,直至其身影溶于茫茫雪山。

  天色将晚,老人家的儿子早早地回来。原来,他在山中遇见了石佛,在石佛的指引下,采得几株上等药材,相信可暂缓家中一时之困。

  明至每日和老人家一起担当家务,闲暇之余研究石佛留下的两本书札。发现其中一本是石佛论述对古今不同佛法的见解,希以灵魂的内修代替肉体的苦修,从心的桎梏中解脱,达到忘我无我的境界。开篇首句让明至深印脑海:赤裸裸无牵挂来,亦当赤裸裸无牵挂去。

  而另一本似乎是以古老佛典的文字而书,似字更像画,明至大部分都无法理解,遂写了一本读写杂记,将自己的理解一一记录,希望有一天可以揭示其中奥秘。

  平静的日子似乎总是短暂的。一星期后,明至听到消息,有一妄人为一青楼女子要和石佛辨佛法,并订了生死之约。

  明至听了极其慌张,告别老人家,一路赶去那著名的烟花之地。赶到时,在一高台之上,硝烟四起,辩战已开多时。看着四周充斥着那妄人的狐朋狗友,明至虽华服已去、脂粉亦除,加上日晒风吹,和从前相去甚远,但亦有点害怕被人认出,只好躲在左近一偏僻之处。好在虽看不清全局,但辩论两人的倒看得清晰、听得明白。

  只听得全场鸦雀无声,一众人等也没趁机起哄,明至想是石佛赢了前面的辩论,不禁暗暗欢喜。

  突听那妄人开口大声斥责:“你这老秃驴,不要狡辩!”其声气势如虹、直冲云霄。下面的一帮狐朋狗友自赶忙死命拍手、砸东西,拼命嚎叫,似乎这一句就将石佛前面占尽的优势全盘扳了回来。

  石佛一个稽首,道:“施主,”

  “失主?对,我就是失主。你这个秃驴居然诱拐娘们,还敢称什么石佛?赶快将彩蝶交出来,否则,我今天定要你自焚当场!”妄人口气横硬,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式。

  话音刚落,底下的市井无赖帮众更为嚣张,参差狂嚎:“秃驴自焚!秃驴自焚!”剩下的人也老实,既没有跟随大叫,也没出来反对。从面色看,十之九九倒是来凑热闹的。

  明至看在眼里,不禁悲苦。想当初石佛风光之时,多少人追随左右、殷勤献媚,期翼得到佛法垂怜,让自己金银满屋、官运亨通、儿孙满堂。现在却无一人为之说话。

  石佛倒没有慌张,等这帮人嚣叫停止,才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施主此言差矣,梦彩蝶梦施主是厌倦红尘,才离此修行,世间已无梦彩蝶。和和尚并无关联。”

  妄人听了,更是狂叫:“你居然还敢胡说!谁听你鬼话连篇!秃驴自焚!”最后一声口号,又引得狂嚎遍地:“秃驴自焚!秃驴自焚!”

  石佛微微闭眼,等嚎叫歇息,才有开口:“施主,你约和尚是为辨佛法而来,不是”。

  妄人急忙打断:“什么狗屁佛法?今天你不交出梦彩蝶,你就自焚!兄弟们费劲搭的架子是搭的好玩的吗?”和者更甚,声浪震耳。

  明至这才发现,右边已经搭了一个巨大木架,想是为石佛自焚准备的,心中一惊。

  石佛见如此不愿讲理,遂不辩解,等声浪过后,微微一笑,言之:“好,如施主将出一个和尚应自焚的理由,和尚自当去做。”

  妄人愣了一下,刚想再高声胡搅蛮缠,突面露诡色,对石佛说:“你说的可不能反悔!”

  “和尚不悔!”石佛一个稽首回答。

  “我和梦彩蝶相爱,被你拆散。你夺人所爱就是一大罪,还是个秃驴,更是不可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妄人趾高气扬地说完,一个手势,狼嗥又现。

  “施主真的认为和梦施主相爱?”

  “当然。你一个秃驴当然不会懂!如果你说懂,你怎么算是秃驴!哈哈!你就自己上去吧。否则,我们兄弟就不客气了!”妄人一指木架,张狂出言。更有七八个横肉壮汉爬上台,向石佛围去。

  明至甚感荒谬,看事情紧急,急忙向台上挤去,突耳边传来熟悉的佛音:“梦彩蝶已死,你是明至,不需插言。”听完,明至感周身桎梏,无法自主。

  台上石佛闭目冥想,似乎在想如何解此诡辩。横肉壮汉围了上去,在石佛身前一米处张牙舞爪,却无法再进。见此情景,看热闹的急忙转变态度,俯身高叫:“石佛显灵!石佛显灵了!”

  眼见绝对优势瞬间逆转,妄人极其气恼,上前一步,更提高声调直至嘶哑,狂叫不已:“你一个秃驴知道什么是爱情?我和彩蝶相爱,你拆散就得自焚!”嘶哑狂嚎倒也有几分气势,挽回了几分优势。

  石佛似乎为此言所震,慢慢睁开眼,目光真有几分疑惑:“你真的爱梦施主?那真的是爱情?”

  “当然是真的!那就是爱情!就是一千年也不会变!”

  妄人的声带已经暗哑,台下的人大都听不清其所言。但石佛听得清晰,面露犹疑,悠悠反问:“真的可以一千年也不会变?”

  “当然,一千年也不会变!我可以发誓!”妄人想也不想,脱口答道,暗哑的声音已听不出先前的气势。

  石佛眼望天际,似乎在述说着什么。之后,平静地对妄人点点头,说:“爱情真的可以千年不变,我亦当自焚。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誓言,千年之后可以鉴证。”说完,缓步走上木架,坐定闭目。周边一片寂静,妄人也没有想到如此简单,就将石佛诓上木架,也愣了一愣。但旋即明白,拿起准备好的火石,点着引火之物,对着木架投去。

  见火势渐猛,石佛却肃穆依旧、不动丝毫,妄人狂笑不已,一个尽的开骂:“蠢驴!秃驴!又蠢又笨的秃驴!”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见已达目的,也随身附和,滥骂不止。看热闹的人见石佛轻易就被逼自焚了,甚感无趣,也随声骂上一骂,反正石佛就要死了。

  在骂声一片中,火光蔓延,将石佛完全淹没。猎猎风火中,石佛似乎真的是石头做的,不遮不避、亦无苦痛。明至见石佛被己所累,自焚于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禁泪流不止。

  石佛在火影中化去,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无边的天际,突从火光中冒出一股气流,直冲妄人,妄人竭尽嘶叫一声而倒,昏了过去。当下,台上台下跪倒一片,不停磕头祈祷,生怕第二个是自己,但再无异像。

  明至这才感桎梏被除,但为时已晚,只好躲到一旁,掩面而泣。

  星星似被火光召唤,来得格外地早。随着火光熄灭、夜幕降临,曲终人散,妄人被人抬走,一干人等庆祝的庆祝、回家的回家。总的来说,大部分人是满意的,参与的众人完成了一次还算艰难的壮举,看热闹的人也得到了一个极具戏剧性的结果,都可以向没来的人炫耀颇长的时间。

  明至借星光来到石佛遗体所化之处,伏拜不起。石佛这个得道高僧,为自己如此轻薄之人导致这般下场,自己真是罪孽不小。明至停止了哭泣,闭眼冥想:石佛,我来了!我来了!

  想着,就向火堆旁的石柱撞去。那一瞬间,明至没有怨恨、也没有愁肠,有的是解脱、更加向往。看到今天令她伤痛的一幕,离开这污浊的人世,无谛于是佛祖对自己最大的眷顾,明至感到一阵平静。

  但,明至却感桎梏又至,自己又一次无法自主。平静的心被莫名的力量感召着,明至睁开眼,却见星光闪耀,无法分辨身在何方。难道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明至惊异这个过程如此之快。

  遂定睛张望,才发现自己仍在原处,只是眼前石佛坐化之处,有闪亮之物隐在骨灰里扰乱自己的视线。明至走上前,抹去表面的浮灰,看到的是十三颗晶莹透亮的珠状物体,整齐地形成一个正圆,和星光争辉。

  明至愣了一下,突醒悟:这是石佛的舍利!石佛果然不是俗世庸僧!

  明至喜极又泣,拣起舍利,才发现这十三颗舍利居然自然地串在一起,但不见中间是何物链接。明至双手敬捧舍利,对着石佛坐化之处,磕头叩拜。

  舍利的出现似乎在阻止明至自绝,明至也感经历了生死的瞬间,她已不再执着赴死。只是坚定地对自己说:“我已是明至!不再是梦彩蝶!”

  明至平静地回到自己的栖身之所,继续自己苦修的日子。

  不久,明至有了一个孩子,为纪念石佛,老人家为这个孩子改姓为石。

  谈古今突然停止了叙述。小雨还沉静在传说之中,不禁问了一句:“之后呢?”

  是啊,之后呢?谈古今愣了一下,不待小雨清醒,又幽幽开始继续那个传说。

  只是,那真的仅仅是个传说?

  注:明慧和等至是印度佛教中,达到涅磐的两个阶段,等至是最后一个阶段,过此就等同于涅磐。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23:29:05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有九世

第十三章 难忘之夜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明至已耆耆老矣,老人家母子早已过世,只留下明至的孩子和明至相依为命。
  看着不识一字、以采药砍柴为生的石姓儿子,明至一阵欣慰,看来自己的血统里真的有佛性,才会有一个如此孝顺和向佛的孩子。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明至将儿子叫到床前,将石佛交给她的两本书札、自己写的两本笔记和舍利郑重传给儿子,嘱咐道:“孩子,这四本手迹中,两本是石佛的遗作,另两本中,一本是我对石佛遗作的见解,另一本是我记载了为娘这一生发生的事。。。” 说着,明至重重地喘息了几声。

  做儿子的急忙上前抚平母亲的急难,并歉疚地说:“母亲,对不起,儿子、儿子不识字。”

  “这不是你的错。”明至缓了过来,轻轻否认,“你知道为娘为何不教你识字?”

  “想是儿子太过愚笨,所以母亲不愿教儿。”

  “不,孩子,识字固然好,可以看文章识道理。但,其实历来文章皆有陷阱,一不小心,反倒是为其所害。与其在文章里不辨是非,不如在生活里明辨是非。你有善心,即有了是非心,只要坚持自己的善心,比读了千万篇文章之人要好多了。所以,识不识字并不重要。”

  看儿子认真地点头,明至放下心来,继续道:“这四本手迹算是为娘留给你的纪念,和这舍利一起,你一定要稳妥保护。机缘到时,它们会有该去的归处,但切不可落入恶人之手。如果、如果实在无力保护,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你可以将它毁、了。”

  明至随着一句“毁了”,也离开了这个似乎只有这一丝牵挂的人世间。

  时空穿梭,石家的每一代人都严守明至临终前的话。更为了不被恶人偷窥,世代守着山林,深居简出地过着与世隔绝的深山生活。虽世代生活艰辛,但也避过了好多次战乱纷争,与世无争地生存下来。他们侍佛无妄念、知足而长乐,且有长寿的传统。

  直到某一天,世界平静了很长时间。或者说,人类不再赤裸裸地去抢夺,而是十分文明地在纸上划来划去。等不能如意了,才以“谈判破裂”为由,在经济和武力上、双重打击不识时务的弱小族群。这是文明人的方式,“弱肉强食”已是不争的现实。

  深山已不再深了,先进的机械和不断地毁林工程,让石家暴露在凡间俗世。在种种世俗的冲击下,石家的孩子还是上学去了。不知是否是世代渴望识字的压抑,被一下子宣泄了出来,这个自己起名为石佛梵的孩子对文字的执着令人吃惊,而且偏爱古文。

  石佛梵长大后,也算是学富五车,因偏爱不中用的古语言,所以还是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好在家传的采药和生存技巧,倒让他积累了不小的一笔财富,可以专心自己的研究。

  经过漫长的十年钻研,石佛梵已到而立之年,终于读懂了明至的两本笔记,其中一本就记载了上面的那个石佛和明至的故事;另一本是对石佛那本难懂的书札的解读。看着明至满纸的费解和石佛更为远古的天书,石佛梵兴趣盎然地开始破解这古老的谜团。

  悠悠十年又瞬息晃过,石佛梵原来生活的深山已成一马平川,树木早已被伐尽,山石更被强行挖光,一片片水泥森林拔地而起,攻占每一寸土地。

  石佛梵无心去留意这些,只是不断地攻占自己心中的堡垒。终于有一天,在考证了通篇出现频率颇高的一个词后,石佛梵发现自己终于掌握了天书的秘密,更为那个背后的谜底而震惊:石佛居然是和外星有联系的地球人!

  石佛梵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心中有着无比崇高地位的佛祖,有着这样一个异乎寻常的身份。石佛在自己的书札里,记载了外星人告诉石佛将来会在地球上发生的事,一次毁灭性的大爆炸。而当此刻来临之时,外星人会从天而降,前来拯救这个世界。

  一个惊人的结论!可当石佛梵打开大门、准备向世人宣布时,才发觉“外星之说”已经不稀奇了!关于外星人到底是来毁灭地球的、还是来拯救地球的,这个永恒的话题,似乎永远没有结论,因为它永远是没有事实的臆想,找不到一丝证据!

  石佛梵十年苦心研究,使自己沦为“外星拯救说”拥趸。为了遵守祖上的遗训,石佛梵也不将书札轻易示人,以证明自己握有证据。当然,如此天书也只有他一个人看懂,存在与否,没有区别。

  石佛梵平静地溶于众人争论中,直到那个“大同一”思想的出现。强势的思想总将意志不坚定的人变成墙头草,谁强倒向谁。在“大同一”思想的冲击下,“外星拯救说”的成员极剧减少。石佛梵以渊博的学识和坚定的意志,只挽留了少许的一些人;但在清一色的“大同一”世界里,也是极其引人注目。

  就在某天夜晚,月不黑,圆月皎洁明亮;风不高,微风徐徐而至。这个明媚的月夜,为石佛梵献上的却是一个终身不忘的噩梦。

  石佛梵回到自己卧室,不经意地借着月光,发现自己的屋里有不速之客。不用开灯,就可以看出此人的奇异,黑衣黑裤笼罩全身,只露出一双锐利的鹰眼。

  对着这双诡异不定的眸子,石佛梵感到阵阵疯狂寒意轻刮心房,甚至忘了开灯。

  “你就是石佛梵?”声音透着同样的诡异。

  “你是谁?”石佛梵顺口反诘。

  “石佛梵?是因为石佛,你才起这个名字的吗?”来人已肯定眼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语气飘忽,似乎又记起悠悠往事。

  “是啊。你是石佛派来的吗?”石佛梵对来人一口猜出自己起名的用意,十分兴奋。原本就是想通过这个名字,找到明至所说的机缘。

  “他?”来人的语气顿时变得恶毒,仰天恨问:“他为什么一定要阴魂不散?”

  突地,来人来到石佛梵身前二尺之处,诡异的眸子闪耀着明显的愤恨,死死盯着石佛梵。

  石佛梵顿感浑身不能动弹,脑袋在无法承受的压力下几乎要爆裂,记忆中的东西似乎将要被挤压出来。

  “石佛派人来干什么?”来人的声音更加诡异飘忽。

  在石佛梵听来,这声音似乎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不由自主地回答:“来、取、东西”。突然,石佛梵意识到不对,拼命打断自己:“你、是恶人!”之后,不再说话,只是全力挣扎。

  “你以为不说,就可以吗?”来人轻蔑地丢下这句话,不经意间,加大对石佛梵的控制。

  “不、不…不…”在无休止的压迫下,石佛梵再也无法承受,不停地嘶叫,发泄无法停止的苦痛,这似乎使自己清醒了不少。石佛梵并不知道,这嘶叫仅仅是心的叫喊,他根本不能发出一丝声音。

  这痛苦到底持续了多久,石佛梵不清楚。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他和他的身体真的分离过,分离了多久?他是何时回来的?在另一个空间里的他,无法度量。

  只是在他醒来时,见到了影响他一生的人。

  那个人看过书札告诉石佛梵,那本书札并不像他理解的那样,没有所谓将来的大爆炸。它记载的是地球上个文明如何毁灭的过程,那真的是一个毁灭性的爆炸,但已经过去。为了不让地球的人们重蹈覆辙,外星人派石佛化身为地球人拯救地球。

  石佛是外星人!石佛梵当时无法相信这个结论,如果承认这个结论,那石佛自焚意欲为何,这样可以拯救地球吗?

  “老爸,我要出去一下。”西方急匆匆地进来,口气生硬地打断谈古今的叙述。

  谈古今梦眼凄迷地从自己的故事中醒来,暗暗吃了一惊:自己怎么讲到这儿了。

  “老爸,我马上要走。”西方催促道。

  “你有什么事?”谈古今这回是听清楚了,反问。

  “沐希被捕了,我去探听一下消息。”西方更为着急。

  “肖沐希?好,你去吧。等一等,小雨也和你一起去。”谈古今突然加了一句。

  小雨也为沐希担心着,但还是对谈古今的话有些吃惊。

  “小雨在这不是挺好的?”西方对这个命令有些疑惑。

  谈古今没有回答,只是瞪了西方一眼。西方无言地扶起小雨,准备出去。

  “等等,”谈古今又发话了,“小雨,这个给你。”

  谈古今说着,将石舍利递给小雨。小雨感到一串珠子交到自己的手中,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接受。

  “你保存好,这原来应该是你母亲的东西。”谈古今的这句话让小雨再没有犹豫地理由,拥有母亲的一样东西,小雨感到一阵由衷的快乐。

  西方看在眼里,十分不高兴,今天让他不愉快的事也太多了。但在老爸面前,说和不说是没有两样的,不如不说。

  刚要出门,小雨突然回头对谈古今说:“我回来,您一定要把这个故事讲完噢。”

  “啊?好。你回来再说吧。”谈古今含糊其辞,最后一句更轻得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

  看着西方和小雨离去的背影,谈古今松了口气,好歹把小雨打发走了。自己总不能置身事外地回忆这一天,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东方他们。再往下面说,许多不该说的东西也要蹦出来了,即使没有说出内中人物的姓名,但像小雨这样冰雪聪明,十之八九会猜出来。当然,一开始倒还紧记着没有告诉小雨,那个老人家原姓谈。

  不能说,自己想一想还是可以的。谈古今慢慢完全回忆起,自己醒来的瞬间。

  看着眼前白衣素雪的姑娘,石佛梵恍惚间认为自己到了天堂,才会有如此温馨的女子,用这样关爱的眼神看着自己。

  看到石佛梵迷茫地睁开眼,女子浅浅一笑,轻声问道:“你好一点没有?”

  这一笑慢慢飘散出的馨人暖意,将石佛梵完全包围。虽仅是浅笑,但也深邃悠长,使石佛梵暂忘了自己全身的痛楚,无法摆脱自己身在异处的感觉。

  看石佛梵已经清醒,女子从桌上拿起一本书札,慢慢地询问:“这是你的吗?”

  无比熟悉的书札,顿时将石佛梵打回现实。这是那十年中,他片刻未曾离手的东西。

  “给我!”石佛梵条件反射地想要回,不顾浑身的伤痛,做势起来准备抢回。

  女子没使多大的劲,就将石佛梵按回床上,淡淡地说:“你不要惊慌。我不会要你的东西。只是,和这本书札放在一起的,应该还有一件石佛的东西。”

  “原来你也是来抢那东西的!”石佛梵恨恨地说,难忍的痛楚阵阵袭来,完全想起自己所受的伤害。

  “我?”女子莞尔一笑反问,丝丝暖意和淡淡无奈交织呈现。石佛梵又在笑意中迷失,刚才的结论顿时动摇。

  “我可不是来抢东西的。”女子依然笑意盈盈,突调皮地眨一下眼,说,“我现在抢,你抢得过我吗?”

  这句话引得石佛梵一阵紧张,等发觉自己如此导致对方笑意更甚时,也知道是在开玩笑。

  女子突收起笑容,石佛梵才感:对方深不见底的笑容下,同样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忧愁。

  女子走到窗边,望着皎月,淡淡阐述:“你能拥有这本书札,说明你和石佛的关系非比寻常。我知道自己无法证明自己和石佛的关系,但请你相信,我不是来抢什么东西的。”

  顿了顿,女子回到石佛梵旁,又拿起那本书札,随手翻开其中一页,指着那些石佛梵研究时做的注释,说:“这些想是你写的。比之许多人,你的古语言水平已是非常了不起。但其中一些,你还是弄错了。”说完,悠长地叹了口气。

  “我会弄错?不可能!”石佛梵不顾身体的疼痛,极力争辩。十年的苦心研究,不可能出错的!自己可是考证了十年啊!

  “你不要激动。”那女子又制止了石佛梵,“这些原本就不应该留在地球上,我不知道石佛为何要将它流传下来,难道?难道是要给我看的…”女子突止话语,锁眉深思。

  “不可能!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怎么会和你有关系?”石佛梵争辩。

  女子被惊醒,反问:“你看不出来吗?这古文字并不是这个文明的文字。”

  “你什么意思?并不是这个文明的文字?你是说这是外星文字?”石佛梵吃惊于自己居然破解了外星文字。

  “不,”女子摇摇头,“是在这个文明之前的地球文明。也就是书里所写的,毁于那次大爆炸的那个地球文明。”

  “这不可能!人不是从猴子变来的吗?”石佛梵从常理来度测。

  “你是从地球人的书里看来的吧。不错,这是大多数地球人都承认的历史,但真实的历史并不是这样的。”女子意味深长地苦笑,“在这之前,我们所知地球上还有四个文明,但每一个都毁于不可预测的灾难。上一个文明一直发展得很好,他们已经可以走出地球,去近一点的星球探索。虽然在其他方面,他们、他们做得不是太好。原来以为他们可以发展成一个新的星际文明,却恰在此时毁于一场大爆炸。似乎,永远不能走出的这个怪圈。”

  “你到底是什么人?”石佛梵突然意识到,不是什么人,都能讲出这些他从未听说过的历史的。

  “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女子似乎看出石佛所想。

  “那石佛?”石佛梵继续疑问。

  “和我一样。”女子并不避讳。

  石佛梵不能相信这个事实,石佛居然是外星人!

  “相不相信由你。这个星球,说实话本来就很少有人相信。”女子脸上的苦涩意味愈加浓郁。“因为与他有关的东西会留有他特有的信息,所以在稍微近一点的地方,我可以轻易地找到他的东西。只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但应该不会错。”

  “可是,如果他是外星人,为什么要自焚?”石佛梵提出疑问。

  “自焚?”女子被一团凄迷的薄雾所笼罩,这个问题似乎也在困扰着她。

  “那里有另一本笔记,记载了石佛自焚的经过,你可以看一下。”石佛梵指着明至的笔记说。

  女子很快地看完了明至的笔记,千年文字演化的鸿沟,对她没有一丝障碍。石佛梵渐渐开始相信那女子的话。

  看完,女子默默地合上笔记,倏地抬头远望明月,千般疑问归结心头,悠长叹息。

  “我知道在地球人的心中,外星人大多都是稀奇古怪,超越地球人的。其实,每个星球都会有自己应有的文明。”女子的语音悠远而馨长,如同梦呓般,让石佛梵不自觉地走入一片未知的世界。

  “外星人也在自己的星球上发展自己的文明,和地球人不会有太大的不同,只是不同的组合形成不同的体态,本质上是一样的。但每个文明都会有不同的侧重,所以星际中每个星球的生物都相互尊重。

  我们月思人因为星球上十分寒冷、能量不足,所以不像地球人那样在自己的星球上索取能量。我们通过吸收宇宙波纹的能量而生存,用大量的时间去探索宇宙深层的秘密。地球是我们关注的一个地方,它不像其他星球,有着永久发展的文明,总是走着走着就毁灭了。有点像你们创造出来的电脑游戏,同样的路,在我们的观察下你们已经走了四次,但每次都在猝不及防下突然消失了,似乎永远也通不过考验。

  上个文明,原也发展得很好,虽然你们过分抢占并浪费能源,使地球整个生存环境恶化。如果你们及时纠正,还是有很多机会继续发展的。但一件突发的小小摩擦,就导致你们不顾自己毁灭的危险、到处摧毁他人,结果就是同归于尽,使大部分地球人失去生存的权力,并使环境更加不适合你们生存。

  残留下的地球人为了生存,艰难地和其他幸存的生物竞争。渡过漫长的时间长河,这个毁灭的故事随着文字语言的变迁,原有的意思变得模糊不清,地球人又开始重复自己的毁灭历程。

  老在做旁观者的我们,无法继续忍受你们的自我灭亡,按捺不住拯救的愿望,派这个月思人中最智慧的风月族人,前来试图挽救。在地球,他化身为石佛。

  当时谁也没有发现,虽经过如此漫长的观察,地球其实还是有着我们不能理解的东西。爱情,到底是什么?我想尽管石佛是最智慧的月思人,也会对这个问题困惑了很久。从这篇记载看,石佛似乎希望能对千年不变的爱情有所了解,只是他也没有必要抛弃地球人的身躯?”

  石佛梵被大量无法理解的事物包围,更被最后的疑问困扰,一个头绝对有两个大,渐渐无法承受。好在,女子及时发现他混乱的状态,施以援手。

  石佛梵再幽幽醒来时,听见了悠扬的关切之音:“不要多想,你现在需要静休。我来时,逃走的那个黑衣人跟你有仇吗?”

  “不,”石佛梵已经感觉好多了,“他是来抢石佛的东西。”

  女子的脸色变了变,有些犹疑地问:“你没有听错吗?”

  “没有。他似乎和石佛有仇一样,还说石佛为什么要阴魂不散。”石佛梵已经完全信任眼前的这个月思人。

  女子的脸色异常凝重,似乎在面对一个重大的难题。隔了半晌,对石佛梵郑重地说:“如果你相信我,请将石佛的东西借我看一看。”

  “对不起,不在这儿。”石佛梵心怀歉意,“我藏的地方离这儿挺远,你着急我可以告诉你地点。只是比较难找。”

  女子无奈地摇摇头:“既然不在你身边就算了,我也走不开。我要走了,你好好休养。”亦如来时的莫名,去时也无状。

  石佛梵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身体已经大好。石佛梵异常吃惊,他对自己伤势多重很是清楚,如此轻易好转,可见那女子的医术是多么高明。不禁重新回忆起,这件自己亲历过、匪夷所思的事。

  石佛梵思索良久,决定自己身体一好,就去取石舍利,以便交给这女子。又突然想起自己真是糊涂,忘了问如何联系对方。

  石佛梵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的身体要好起来,会这么难。

  之后的日子异常艰难,石佛梵这群坚信“外星拯救说”的人被“大同一”思想的拥趸异常关注,时不时有人前来挑畔。石佛梵这个文弱书生旧伤未愈,却因气愤不过说了几句话,又添新伤。

  在石佛梵第三次受伤时,那女子又在夜晚莫名地来到,不过却蒙着面。

  石佛梵这回没有昏阙,看清了女子施救的方法。除了外伤的治疗,当那女子用手轻抚自己的头部,一股暖意置入心头,渐渐游走全身,似乎唤醒了自己身体中每一个细胞沉默已久的生存渴望,这种从未经历的生命体验让石佛梵心头欢畅,对一切充满信心。

  女子对其他受伤的信众一一施以援手,救治后,开口劝导:希望大家不要再信奉外星之说、融入社会。之后,又飘然而去。

  当其他信众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时,石佛梵及时告诉大家,这就是外星人,并坚信自己是真理的代言人,劝慰大家不能轻言放弃,一定要维护“外星人之说”。

  “外星人现身”的前后四处飘散,争斗似乎平静了,只是这种平静竟是如此短暂。

  仅仅两天之后,大家还没有完全伤愈,又一次更为严重的打击开始了,石佛梵等几人真的伤得很重。

  暮色尚未濒临,那女子就蒙面匆匆前来。但,正当她对石佛梵救治时,一切发生了……

  编外话:这里有一处和前面有冲突,思量再三,决定将前面的修改一下。如果大家看出来了,不要太奇怪。看不出来的话,嘿嘿……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23:29:48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有九世

第十四章 古今轮回

  冬日里,精瘦树干的寂寥黑影,重重叠叠地矗立在窗外。看着远处微微泛白的天际,谈古今知道破晓之后,一轮艳丽的红日又将升起,眼前的一切和那一刻是何等相似……
  石佛梵感受到阵阵传来的欢快音符,自然地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心灵体验。

  就在此时,剧烈的冲击使石佛梵顿感自己的身体被不可抗拒地抛出。石佛梵被迫睁开了眼,原本宁静的黑暗被刺眼的素白所替代,那一刻完全涌进他的眼帘,使他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接着,又瞬息转换成惨烈的艳红,准备永远遮蔽他欲知的双眼。

  石佛梵又一次感到,自己被强行从身躯中逼离,以愈加乖离的曲线、远远地被抛至身躯前不知名的远方。 这,难道就是我的灵魂!我,就要死了吗?

  在另一个空间,时间的线轴被无限拉长,石佛梵在自己漫长的生命历程中,找寻曾留下的点点足迹。往昔的一切,在石佛梵灵魂前一一闪过:幼时的漫山奔跑,少年的求知若渴,青年的苦心钻研,中年的坚定信念。。。这一切的一切,都将随着自己灵魂的飘散,真实地被历史的大手完全抹去,不留一丝印记。历史总是这样,如此才可为后来的人们腾出地方。只是,自己真的就要这样被抹去?

  石佛梵无奈地感到自己的可笑:亘古至今,有谁可以和历史讨价还价?以灵魂出现的石佛梵,十分清楚自己的不自量力。

  正准备熄灭自己心头一缕奢望的石佛梵,却再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躯的存在,无法动弹但真实再现。血管中奔腾不歇的液体,自己轻微却真实的呼吸,无比清晰地宣示着自己的回归。尽管这身躯还不属于自己,连抬一下眼皮也这样艰难,但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石佛梵还是竭力地撑开了一条眼缝,急切地想知道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石佛梵微微瞄到眼前的几寸黄土,令人心惊地搀杂着血红与焦黑。一丝沉重突压至石佛梵的眼角,像要将他好不容易撑开的眼缝合上,石佛梵极力挣扎。那沉重却倏地滑过眼廉,沿着脸上的沟壑顺势而下,在鼻嘴间停留下来。睫毛上还顽粘有四五滴细小的稠珠,从眼珠向眼廉看去,几近散光的画面满是鲜红,艳得让人发糁(1);及鼻近传来淡淡的血腥之气和淌入嘴角的丝丝咸味,石佛梵不可否认:这就是鲜血!这些天来,他时常在自己的身体被暴虐后,看到它的渗出。但这次,石佛梵除了无法动弹,却没有受伤的感觉,这鲜血真的是他的吗?

  再极力从眼缝向远处瞟去,却看到一个灰衣人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过,稍远的地方散落着不少断肢残躯。石佛梵悲伤地知道,自己的同伴十之八九没有象他这样幸运。突然一阵震耳的哀恸,几乎要将石佛梵又震昏过去。

  等稳住自己的思维,视觉和听觉才重新清晰起来。从眼缝中看到自己原来被救治的地方已经焦黑一片,更感其中搀杂着的艳红,糁得让人发慌。那个不熟悉的灰衣人正抱着一团红黑混杂的物体在悲恸着狂:“不!不!不!肖然!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是王二!你醒一醒!你醒一醒……”

  肖然、王二,这两个被“大同一”的施暴者时常挂在嘴边的名字,石佛梵这时听到,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不解:这两人来这干什么?害我们害得还不够吗!连他们也要出面?不过,现在他们是怎么回事?

  石佛梵不解的眼神,对上的是这几天时常挂念的明眸,从熟悉的眸子里流露出的关爱,使石佛梵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那女子!

  再细看这明眸是从何处而来,是?居然是那堆红黑混杂的物体!那就是她柔弱的身躯!

  石佛梵明白了,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无法动弹、甚至无法流泪的石佛梵,只能满怀悲愤哀怨,用眼睛向那女子疑问:肖然?你就是肖然!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是你救了我吗?为什么!

  得到的,是那个让石佛梵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一眼:爱意盎然,调皮极至。还,有着一丝狡猾!

  接着,那个自称王二的人停止了癫狂,无比小心地将肖然抱起,向远方走去。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石佛梵无力地在心中叫喊:“把她留下!把她留下!”不禁痛恨起那个要将她带走的背影。

  但,那个令石佛梵痛恨的背影还是将她带走了,默默地消失在即将就要到来的暮色中。

  一切又归为平静,只留下红黑争辉的大地为石佛梵作证:那个女子,她曾来过……

  淡墨的暮色扫过石佛梵眼前,经过之处,将一切的对比扫得模糊。但那触目惊心的红黑交杂一幕,已成为石佛梵永不磨灭的记忆。

  一道更为黝黑的身影不协调地瞬息而至,仔细环视红黑大地。这突发的变故,使石佛梵激淋出一身冷汗;更在这自己熟知的诡异眼神将至时,呈现出已死的假相。黑影四周扫视后,狂笑一声而去。

  再睁看眼时,石佛梵只看到了漫无天际的浓墨夜色,自己也慢慢被完全融入其中。

  冬日的清晨,细雨还算温柔,相伴左右的凛冽北风却依然告诉人们,严寒是不可抗拒的。

  已经可以完全睁开眼的石佛梵,任凭狂风吹、小雨打。对着阴暗天空中,一程一程行走着的淡墨的云彩,石佛梵脑海中两幅画面交替呈现。

  第一次见到肖然的惊叹,人间如若到处充满这样的爱意,谁还会想上天堂?

  而另一幅,那红黑混杂的娇躯。石佛梵感到心中的鲜血将那红黑之处染得更加红艳,渐渐已经完全淹没黑色的存在,肖然真实留下的鲜血和自己心中刚刚滴下的鲜血溶于一体,无法分辨出你我。

  眼前看到的,突然和心中想的有了一丝相似,石佛梵定睛一看,一大朵淡红的云彩飘至。

  “上天啊,你就要下雪了吗?晶莹洁白的雪花,请把我埋葬了吧……”

  石佛梵对着不能回答的上天祈求着,他现在可以体会肖然让他们解散信奉外星人组织的用心了。创建“大同一”思想的最终目的,无疑就是石佛和肖然想达成的任务。石佛以佛心感化人、肖然用思想约束人,无非都是想地球人能走出在发展中毁灭的怪圈。肖然不能冒着“大同一”思想有可能土崩瓦解的危险,宣称自己就是外星人。石佛梵和同伴的境地,显然也让她为难;为这件事严厉约束属下,又无立场。当时,让“外星人之说”慢慢褪去,无疑是对双方都是一件好事。可是……

  是啊,可是。石佛梵又在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坚持、之后的重伤、肖然的到来及后来的剧烈爆炸后的惨烈:这一切难道不是我造成的吗?如果我不坚持,就不会这样!我为什么没有力量保护肖然?我为什么是手无寸铁的书呆子,还要肖然牺牲来救我!

  石佛梵将一切的过错归咎于自己罪恶的身心,脑海里沉淀着肖然最后一眼的画面,等待冬雪的降临,期待它更大些,能将自己完全掩盖。

  只是,一个小小的“不”,在石佛梵眼中蹦出。

  “不,那不是绝望的眼神!”石佛梵听见极细小的声音从理智中传出,渐渐,他明白了。再仔细回味肖然临去的一眼,石佛梵真切地感到:那是期待!不是绝望!对,肯定不是绝望!

  那,她也许不会死?不,她肯定不会死!

  石佛梵的奢望渐渐凝聚成信念,认定肖然不会死,并且感到了四肢长时间无所作为的酸痛,满怀勇气地对自己说:“你该起来了!”说着,石佛梵被怪异地弹到了半空中,然后更迅速、无助地跌在地上。

  试验多次后,石佛梵发觉自己拥有一种自己从未有过的力量,思维中的想法可以转化成力量,在自己周围显现。石佛梵相信,这种力量是肖然给自己的,更能理解肖然离去时眼中的期待。

  石佛梵也准备离开这惨烈的地方。临走时,他忍住内心的痛苦,察看血肉四散的现场。除了他,已经再没有一个活口。现场血肉模糊的惨状,似乎在告诉石佛梵,肖然能救下他是多么的不容易。

  石佛梵决定:今后,要为肖然而活!

  手无伏鸡之力的书呆子石佛梵,在那个下雪的冬日被雪埋葬,和雪一起溶化得无影无踪!握有神秘力量的谈古今来到了人间,他将接下肖然的旗帜,继续他们的理想!是地球人的理想,还是月思人的理想?

  这,重要吗?

  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真的是一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一回想起曾经的理想,古稀之年的谈古今又思考起这个问题。记起石佛的逝去和肖然的离去,理想和现实的距离就是这样一条鸿沟,他也曾经试图跨越,结果就是……谈古今嘲讽般地回忆着自己作为谈老大的江湖岁月。

  自己刚刚“出生”时,因为拥有力量,于是信心倍至,以为有如此力量,当然可以摆平一切。只是当了四十多年的石佛梵,依然保持了不少文人的想法。

  谈古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大同一”总部。他想,才过了一夜,即使肖然受伤的消息传出,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可当谈古今知道眼前这个尸横遍布、一片狼藉的小楼,就是原时常出现在新闻中的那个著名小楼时,实在不愿相信。新闻中的小楼虽然也不奢华,但它前面聚集的千万虔诚人众似乎总在告诉人们:这是我们的理想,这是我们的希望,我们会誓死保卫它!

  现在呢?撕裂的旗帜、半挂的楼门,随处可见破损桌椅上血迹斑斑,到处都三五横躺着几具尸体,现场居然没有留下一件武器。残破的小楼,没有一个活人。

  谈古今可以想见,当时这些手无寸铁的文职人员,是怎样用桌椅抵抗敌人的进攻,结果就是眼前这样的一场屠杀!令谈古今不解的是,肖然不仅仅是一个理想者,她还有自己的军队,这些理所应当出现的人到哪里去了?

  谈古今矛盾重重地准备走出小楼。曾经,他很憎恨这些大同一的追随者,他不能理解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强迫别人去追随他们的理想。但现在,他不得不放开这种想法,毕竟自己是肖然救的,自己要为肖然而活。

  在谈古今刚刚从楼里出现时,眼前一晃,觉察出几个瘦小的身影一晃而过。

  谈古今第一次展现自己的力量,几步追上那几个身影。原来是五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探头探脑,既好奇又惊恐。

  谈古今观察了一下,跳到他们的前面。一瞬间,五个孩子显然受到了惊吓。但,马上其中一个看上去稍小的男孩挺身而出:“你,你是干什么的?”

  看这个小大人故作镇定的样子,谈古今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而这个孩子,日后也真的成了谈古今最得力的助手,他就是云笑。

  少年的风云笑,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瘦小,但与身形不相称的勇气,却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在云笑弄清楚谈古今是来打探小楼发生了什么事后,少时的云笑大人般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剩下的孩子,七嘴八舌地抢着说出自己知道的事。

  在云笑时不时出言纠正同伴的错误后,谈古今从那纷乱复杂的叙述中,大概知道了小楼被毁的经过。

  从傍晚左右,肖然和王二被人发现不见踪影。入夜,肖然身边最亲近的侍卫统领于雪也告失踪。刚发现于雪失踪,那些各地旧统治者纠集的军队已经不告而至。小楼的人一面死死抵抗,一面飞奔至统领军队总部请求支援。总部的人当然慌忙请示总司令拓拔图,不想,这才发现拓拔图也不见踪影,而且连可以调动军队的令符也找不到。

  于是,几个将领紧急开会,研究这个问题。肖然的消失和拓拔图的离去,使将领们似乎失去了抵抗的动力。他们再三研究后,决定启程支援小楼。到达时,已是谈古今看到的那幅场景。看着曾经的同伴被屠杀的惨景,将领们抵抗的意志才被激发出来,誓死要为同伴报仇,追着仇人的脚步而去。

  云笑最后补充了一句:“从时间上看,旧统治者的军队似乎早就知道肖然失踪的事。因为如果他们在傍晚才知道,应该没有足够的时间到达这里,并且还纠集那么多的军队。”

  谈古今为这样的结论心惊,如果那些人预先知道,只有一个可能,有人通知了他们。谈古今又想起昨晚狂笑而去的那个黑影,难道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自己不过是这个巨大阴谋的一部分?

  在谈古今苦思时,云笑看出谈古今的不凡之处,提出跟随谈古今左右,其他的孩子唯云笑马首是瞻,也围了上来。

  谈古今原就喜爱云笑,虽感有些不妥,也没有一口回绝。在一群孩子的胡搅蛮缠下,谈古今只好举双手投降。

  一段时间的相处后,谈古今认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五个孩子虽经历不尽相同,但其实也是同一命运。他们的父母家人,或是旧统治者的走狗,或是大同一思想的拥趸,或是毫无想法的普通人,都无一例外地卷入了这场无法预知的历史变革中。肇端不尽相同,但结果却是一样,在历次的冲突中家破人亡,留下五个这样的孤儿。

  用云笑的话说,不想成为精神的乞儿,给我几顿饭,可以;想我一定要相信你,办不到。云笑带领他们东蹭一顿,西磨一餐,也活了下来。“大同一”总部的施舍比较多,他们就经常在这儿转悠,有热闹更要打听明白,所以事情前因后果也知道得清楚。不过,小楼最后的惨状也让他们吓得不轻,所以最初看到谈古今时十分害怕。

  看着一个个瘦弱的脸庞,谈古今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沉甸甸。

  小楼的毁灭,肖然的不再出现,似乎在告诫人们:沉重的灾难降临了!

  政变,象夏雨一样间隙短暂,并如狂风骤雨般的突发而至。大地,不断分裂成总也无法正确计算的统治区域。在频繁政变的地区,苦苦劳作的人们常常每周都可以看到,一个新的狰狞面孔在自己挥汗如雨的土地上仰天狂笑。接着,这些人们只好又一次老实地被剥去一层皮,少数不甘的人们成为尸骨永埋大地。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黑衣蒙面的谈古今,第一次找到了一个刚刚“登基”的残暴君主。趁其欣喜若狂酣醉如泥时,结果了其性命。只是谈古今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在顺手带些食物回来时被发现了。谈古今知道那群孩子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所以拼死保护着食物,被困在追捕的人群中。

  突然,噼里啪啦的震耳声响惊醒了整个黑夜,追捕谈古今的吵闹顿时被压了下来。这些刚刚取得统治权的强盗们,以为他们的对手又打了过来,群匪无首的情况下,慌忙留下谈古今,来不及地逃了。当云笑带领自己的伙伴、高兴地放着鞭炮继续走来时,血染衣襟的谈古今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需要帮手的。

  一次血的教训,让谈古今成长了很多,虽他已过不惑之年。谈古今在抵抗追捕过程中发觉,自己所具有的这种思维操控力,在自己全力以赴时常常有超水平的发挥,似乎意志力可以增强这种能力。在短暂的摸索中,谈古今终于明白,这种能力其实并不是什么外星能力的转移,只是自己意志力的展现,肖然开启了他作为一个地球人、所具有的特殊能力。谈古今结合了自己通读过的古籍,很快理解并发现掌握这种意志能力的方法,只差实践了。

  看着饱餐一顿后正在打闹的五个孩子,谈古今决定,要将他们培养成“可以为肖然一战”的人。

  有目标的日子,时间总过得很快,谈古今的目标渐渐达到了。孩子们为肖然地球人事迹激动不已,更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看清,肖然原来是一个有着这样伟大理想的人物。谈古今没有说肖然的另一个身份——外星人,他想既然肖然没有公开,自己更没有理由告诉别人这些。

  孩子们的意志力,更是在谈古今不断惊喜中突飞猛进。孩子们似乎天生就具有它,当知道这种练习可以让他们成为谈古今这样的“高手”时,更勤练苦练、不眠不休。只是,从练习的效果看,这种力量更讲究天赋。云笑一开始就展现了高人一筹的意志运用力,不久就把其他人远远抛在后面。半年后,云笑已经可以和谈古今出去“干事业”了。

  在谈古今的引导下,大家都十分痛恨和肖然理想相违背的人,立志要毁灭世间一切不平之事。他们圈定几个罪大恶极的独裁者,以“毁灭者”之名,制定完整计划,去首恶、杀帮凶、劫富济贫。在行动中,谈古今是当然的老大,孩子们都叫他“谈大哥”。

  突然崛起的“毁灭者”,使那些作威作福的统治者吓得心惊胆跳。看着这些家伙越来越严密的保安措施、越来越小心地进出,谈老大既高兴又担心。能让那些家伙寝食不安当然令人高兴,但步步为营的防范也使今后暗杀行动的危险性提高了不少。

  而孩子们自从成了“毁灭者”的一员,也认为自己是出名的侠士了,常常做些侠士该做的事情,其中有一项让谈老大头痛不已:收养和自己差不多经历的孩子。

  单身了四十多年的谈老大,看着自己身边越来越多的孩子,手足无措。好在,云笑接下了这个难题。在云笑的管束下,孩子是越来越多,但也越来越有规矩。旧人带着新人,传输思想、掌握力量,“毁灭者”的队伍不断地扩大。

  有一个问题却是谈老大必须考虑的:吃饭的问题。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谈老大同意了大家的建议,找上最富有的“纪大王”动手。

  那一仗让谈老大异常后悔。最富有的人,自然最怕失去自己的东西,保安也不同寻常地周密。他们还没暗杀成功就被发觉,碰到的围追队伍更高手如云。接应的孩子听到响动,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看着刚刚学会使用意志力的孩子,不顾性命要将自己几人抢回,谈老大心中异常焦急,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至。待大家冲出重围,清点人数时,发现已经过半数的孩子不见了。

  伤痛是不可避免的,最痛苦的莫过于云笑。看着这个瘦小的孩子忍受着心灵的煎熬,谈老大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第二天,云笑就解散了原有的队伍,并且立下规矩:入“毁灭者”前,一定要通过严格的考试。否则,不算“毁灭者”成员,更不可以参加行动。

  谈老大也想起自己作为石佛梵时,曾读过不少兵书古籍,急忙从记忆中找出,派上用场。

  “毁灭者”虽经历惨痛的洗礼,却在云笑的整顿下走向了成功之路,精干的人手、正确的敌我实力对比、完美的谋略计划。“毁灭者”虽没有刚出世时那样惊人,但不久已经是一个令人生畏的名字了。

  只是,谈老大在不断地成功暗杀后,却发现每当他们杀死一个独裁者,就会在原来的那个地方冒出更多同样的人,他们相互斗争,瓜分原来的地盘,人们又一次被盘剥,生活得更加困苦动荡。他开始困惑,自己这样去追随肖然的理想到底对不对,自己真的做对了吗?他没有将自己的困惑告诉云笑这群孩子,独个忍受着理想和现实的距离越拉越远。

  有一天,命运的安排让谈老大在玛雅见到了那个他。见到他第一眼时,谈老大就深深地嫉妒起来。他和肖然那么类似的淡泊苦涩神情,使谈老大眼前又清晰地浮现出肖然的一举一动。果然,他就是肖逸。

  肖逸倾心的交谈,希望谈老大改变过去的做法,留在玛雅真正为肖然的理想出一份力。对于困惑中的谈老大来说,这无疑是个很好的建议,但不知怎的,谈老大没有答应。

  第二天,谈老大说出了自己的困惑和肖逸的邀请,让大家选择。如谈老大所料,云笑带领大部分人留了下来。之后,谈老大拿出了找回的石舍利,让大家发誓,希望大家在自己需要的时候,能帮自己最后一个忙。从那以后,谈老大消失了。

  谈古今结束了对谈老大的江湖岁月的回想,又一次记起自己固执地要离开玛雅时的心情。是嫉妒吗?谈古今不可否认它的存在。但更多的是,谈古今无法忍受肖逸想起肖然时的凄凉神情,谈古今知道如果留下来,自己一定会忍不住说出肖然离去的真相。只是真相的结尾,谈古今不知道该不该肯定地告诉肖逸:肖然还活着!如果肖然最后证实并没有活着,谈古今无法想象再次受到打击的肖逸会变成什么样,他真的、不敢说。

  当时不敢说的话,现在也说出来了。其中的原因,谈古今在心里对自己说:是因为小雨。

  谈老大不做了,以谈古今的名字生存下来石佛梵又回来了。随着各地动乱的结束,谈古今开始了自己追随肖然的方式——卖书。

  同时,他在孤儿院里,向一对看起来特别聪明的刚会走路的孩子说,我就是你们的父亲。大量的战乱留下了无法确切统计数量的孤儿,能有个父亲无疑是莫大幸福的。孤儿院中善心的看护,没有疑心谈古今的话,让他将这对尚未懂事的孩子领走了。这就是东方和西方。

  “毁灭者”行动中对谋略的深刻实践,使谈古今在生意场上按自己的意志,走得很顺当。当然,用邪门的方式对付谈古今,往往适得其反。

  终于,在三年前,谈古今建造了自己的王国——摩天万象。这是人们精神的净化之地,是谈古今为了肖然苦心建造的地方。正当谈古今苦恼,如何进一步为肖然的理想奋斗时,他得到了一份错别字连篇的网上投稿。这份稿子能到他这里,完全是因为错得太离谱,编辑把它当笑话读给大家,这才发现除去错别字,无疑是一篇惊世之作。

  谈古今看着原稿和编辑“翻译”过来的文章,没有深究其中的文学价值,而在猜想,这文章的作者是谁,他(她)文章所表现的思想和肖然的那么相似。于是,他亲自约见了作者。

  当谈古今找到清溪路13号时,他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屋子前后的布置让他寻到了肖然那种淡泊的气息。他按了门铃,门开了,门里那个和肖然神似的女孩让谈古今惊呆了,真的像极了。他愣愣地看着这个女孩,忘了说话。在那女孩再三提问下,谈古今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那女孩在确认了谈古今的身份之后,告诉谈古今,自己就是那个作者,因为看不见,只是凭着对键盘的记忆和摸索写了那篇文章。

  这原也是惊人的事情,但谈古今当时没有注意这些,而是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个女孩的名字。“那小雨”这个名字很怪,谈古今正对这个名字胡思乱想时,小雨却说希望他马上离开,因为雪姨要回来了,雪姨不想自己接触不认识的人,自己也不想别人知道自己写文章的事。

  当谈古今确认雪姨就是于雪时,他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无比留恋地离开了。于雪抚养的神似肖然的孩子,一个叫那“肖雨”的孩子,谈古今的结论就是:肖然的孩子。

  之后的几次沟通,小雨已经可以熟练地给谈古今发自己的稿件。而谈古今也亲自修改小雨的来稿,再根据自己的所知所学略加改动。他俩共同造就了“时间”、造就了《小虫漫游记》。但谈古今一直认为,“时间”就是肖然的化身——“肖雨”。 肖雨的存在坚定了谈古今的信念:肖然还活着!

  注1:糁字居然打不出,只好拿这个替代,原应是病字头的。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23:30:25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有九世

第十五章 千年往事

  拂晓前夕,轻纱飘荡,虫鸟偶鸣。蜃气朦朦的树林,总让人错觉正有仙子出没其间。冬日冰泠的雾气,夹杂着草木沁人的芬芳,毫无察觉地借窗飘进。
  一口凉气被深深吮吸,顺势进喉,再借势而下,最后缓缓纳入腹中。唇齿间淡淡地残留了草木清新之气,让谈古今细细品味着树林慢慢苏醒的讯息。这讯息同肖然的灵魂在小雨身上苏醒一般,缓慢而清晰。

  在谈古今记忆中,最初的小雨,是未被雕琢的璞玉,质朴纯净的思想中清晰地传达着肖然的讯息,只是十分混乱无法清晰地表达。小雨并不清楚地知道,自己最终想到达怎样的彼岸。而这个彼岸的模样,谈古今是知道的。谈古今慢慢地将肖然描绘出的彼岸转化成小雨的彼岸,让肖然的灵魂借小雨的身躯慢慢苏醒。

  看着越来越似肖然的小雨,谈古今内心的恐惧也随之加剧。那个给予自己无比痛苦、和石佛有怨、又精心设计加害肖然的黑影,那挥之不去的魔鬼,已经不仅仅出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还时常出没在小雨的身后,幽幽露出诡谲凶狠之光。

  谈古今心惊胆跳地慢慢抹淡自己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地隐藏小雨就是时间这个事实。但那两个混蛋——肖沐希和肖星云,居然携小雨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听着新闻中的报道词,谈古今知道即使小雨跟肖然没有关系,也会因此惹下杀身之祸,只好急忙找肖逸帮忙。

  谈古今继续回忆着,并梳理了自己听到肖沐希的房子被烧、到自己受伤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略感欣慰地笑了。自己虽然受伤不轻,但看到小雨安然无恙,居然还出现肖然的儿子;而且自己终于将埋藏心中十八年、肖然生的讯息告诉了肖逸,谈古今不能不感宽慰。尽管还有那么多的艰难险阻,但肖逸离去时的那种坚毅,让谈古今有重任卸下(如释负重)的轻松之感。

  想到刚刚离去的小雨,肖然被越来越清晰地重塑于眼前,谈古今却突然有一丝可笑的感觉:自己居然能塑造出了一个肖然。

  谈古今第一次心平气和地深思起肖然的一切。肖然能将“大同一”思想一步一步地推广,并最终得到那么多人的拥护,可见肖然策略上的高明,统治人的思想显然比统治人本身要难上不止百倍。

  那肖然最后的离去是为什么?谈古今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以前在自己的愧疚和恐惧下,从没有深想肖然离去这件事,现在深究起来,谈古今感到不可思议。以肖然的谋略之才,即使真的是猝不及防下,突然间被设计加害不得不离去;最后护送肖然离去的王二,也应在肖然的安排下有所补救才对。但王二为何回来后就假死避世,也不管大同一思想的覆灭、三年的战乱死伤无数。这是为什么?

  难道肖然真的死了,不!不会!那,肖然为什么不管?

  这疑虑犹如有一丝决口的堤坝,在谈古今不断回想波浪的冲击下,慢慢扩张。谈古今渐渐确信,既然肖然没有死,这就是不可思议的。以肖然的悲悯之心,不应该是这样的。

  谈古今慢慢迷失了,被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情缠绕着,向怀疑的泥潭拽去。谈古今却没有挣扎的意思,一直在回味那旧时的画面:肖然那爱意盎然,调皮极至,还有着一丝狡诘的一眼。

  谈古今愣愣地思索着。突然,画面亮光一闪,爱意、调皮、狡诘渐渐淡去、褪却,诡谲的眸子在它背后呈现。

  谈古今打了个冷颤:这也是自己极其熟悉的眸子!顿时,回想全被打破,脑袋一片空白,言语在舌头尖打转,半天才蹦出一个字:“你?”

  “我?都是老朋友了。知道是我就行了。”诡谲的眸子看出谈古今内心掩藏着极大的恐惧,阴险地笑了。

  同样诡异的声音。谈古今完全清醒了,这个黑色魔鬼真的又矗立眼前。

  “没想到我会来?”那黑影调侃地问道,“如果你死了,我当然就不会来了,可惜可惜!”

  谈古今倒被提醒:自己都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为何还要怕?大不了再死一次而已。

  “你来,有事吗?”谈古今镇定下来,同样调侃地问。

  那黑影似乎惊异谈古今这么快地就赶走恐惧,还反来调笑自己。“嘿嘿”掩饰地笑了两声,慢慢地说:“我已经检查过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你有什么话,应该可以说了吧。上次,你命挺大;这次,我想你不会这么好命了。”

  谈古今没有回答,赶走了恐惧,他已经没有想活下来的奢望,对眼前这个黑影的好奇倒占据了他的身心。他默默地仔细端详着黑影。

  黑影被盯得有些发糁,略带慌张地问:“你,你干什么?”

  谈古今微微一笑,从容地说:“我可以回答你想知道的问题,但你也必须回答我的问题,而且是老实地先回答。”

  黑影想都没想,诡谲的眸子极力隐藏着得意的目光,点头同意了。

  谈古今知道,这个家伙正打主意,在自己知道秘密后将自己杀死,这样自己知不知道就没有区别了。

  但谈古今没有改变主意,他想了想,问道:“你和石佛、肖然到底有什么仇?”

  黑影似乎预料到谈古今会问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但听到后还是沉默了。谈古今没有打破这沉闷的局面,他刚刚领悟:沉默也是一种优势。

  谈古今紧盯着黑影的眼睛,因为这是谈古今唯一可以看出黑影内心起伏端倪的地方。那诡谲的眸子,无视谈古今窥探的眼神,令人惊异不已地变化着,狂妄、凶狠、恐惧、苦恼、伤心、哀苦。。。人的七情六欲,几乎瞬间闪过那诡谲的眸子。谈古今越来越心惊地感受到,眸子里闪现出异乎寻常的恐惧和疯狂。谈古今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能让此人感到这样的恐惧、产生这样的疯狂。

  那诡谲的眸子也在内心的驱使下,阴晴不定;如耀眼阳光下的璀璨珍宝,五彩斑斓,不断变幻着不可思议的颜色。原本黑黝黝的眸子,时而发出赤红的凶狠,时而闪现蓝魅的畏惧,有时呈现绿莹的疯狂;但更多的时候却因泪花无法抑止的闪现,黑白愈加分明,谈古今更感到这迥乎寻常的悲恸。

  眸子终于停止了变幻,沉淀为一泓纯净的黝黑,甚至一直带有的诡谲之意也退却不少,几乎不见。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你要记住,你是千年以来,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黑影终于开口。

  “我曾经深深地爱上一个人,非常非常地爱她,可是那个老秃驴、那个叫石佛的老秃驴将她抢走了、抢走了!而且还折磨了我一千年、一千年!”黑影一提及这些,就失去了原有的冷静,迅速疯狂起来。

  谈古今倒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眼中除了不可思议外,不会有别的。他太熟悉这个故事了,自己祖先梦彩蝶的尸骨经过千年的腐化已是尘土一堆,而眼前的人会是千年前的那个妄人?不可能!不可能!

  谈古今极力想否认这个想法,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声:“你爱的那个人,是、是梦彩蝶吗?”

  “彩蝶!我的彩蝶,你在哪儿?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提及梦彩蝶的名字,那个黑影愈发疯狂了。

  而这番话也让听着的谈古今愣愣地定在那里,傻了。

  太阳还是懒洋洋的不肯露面,但炙热的边沿已经刺破雾朦朦的树林,拂晓却欲走还留,努力抗拒着黎明的到来。密林孤屋中,一个疯子、一个傻子丝毫没有感觉到天边的争斗,沉寂着。

  谈古今在理智和现实间徘徊,理智告诉他:不会有这样荒谬的事情!现实却在说:眼前的这个人没有必要撒谎,没有必要在一个将死的人面前撒谎。

  谈古今脑海里残留的一丝清醒,半晌,傻傻地冒了一句:“你是怎么过来,这一千年、一千年怎么过来的?”

  “一千年?对,一千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黑影的言语中充满了恶毒的怨恨。

  “你既然知道梦彩蝶,应该看过那段历史。谁都以为那个老秃驴破戒甘心自焚,但那个阴毒的老秃驴其实一点也不甘心。他最后暗算了我一下,我当时就昏了过去。第二天清醒过来也没有什么不适,我以为没什么事。但第三天开始,我就觉得热,非常地热,不管采取什么办法我还是感到热。虽然我也没有冒汗,却热得受不了,脑子也被烧得糊里糊涂。恍惚间,我逃了出来,到了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地方,那里很好,一点也不热。到了那儿我才平静下来,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但一直在做梦,做一个奇怪的梦。”黑影梦呓般地诉说。

  “我梦到一个我从没有见过的奇怪地方,那里十分冷,地势起伏不平,光秃秃的,怪石嶙峋,地层表面一片晶莹,也不知是冰还是其他晶体。我在那个奇怪的地方站着,人、鸟、兽自然无影无踪,草木也不见踪影,连风的轻微吹拂也丝毫感觉不到。象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四周没有任何声音,真的什么声音也没有,静得可以听见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很久,什么也不干,渐渐,我连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好像我的脉搏已经停止一样。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这奇怪的地方除山峦起伏外,却看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

  这时,我就听见自己曾说过那句话——‘当然是真的!那就是爱情!就是一千年也不会变!’一直回荡在耳边。接着,那老秃驴阴险地跳出来对我说些什么,我却听不见,老秃驴就突然消失了。我很想听清楚老秃驴在说什么,一急,却醒了。

  醒了我才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到处都是白雪皑皑。我感觉饿了,就到处找东西吃。那种地方能有什么东西吃,我就知道那个老秃驴想让我饿死,我偏不。我拼命敲开一个看似被冰封住的湖面,果然里面有鱼,没有火,我就生吃了它们。吃完就不饿了,却又开始迷迷糊糊,我不知不觉又回到原来睡觉的地方,又开始那个噩梦。就这样,我一直生活在梦里、那个一切都停止的地方,我一个人孤零零、孤零零的。”黑影已经渐渐从梦呓转为哭泣,哀伤、恐惧、无助地哭泣。

  “这样过了很多次、很多次,我再醒来时,已经没有鱼可以吃了,找不到任何吃的,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只能饿着、只能饿着、饿着。。。”黑影的声音更加悲苦凄长,连谈古今的心也痛苦地揪了起来。

  “我只好忍着饿,睡着了。先还一直饿得难受,睡着了就好多了,我醒来时已经不感觉饿了。后来,渐渐我发觉我不吃东西也不会饿了,而且还特别舒服。哈哈!那个老秃驴的阴谋破产了,他想饿死我没门!我是饿不死的!”黑影转入战胜石佛的兴奋中。

  但谈古今却不这么想,插嘴道:“也许石佛一上来就知道你不会饿死。如果是这样,你还无辜地吃了不少鱼呢。”【编外之言:作为一条鱼,还是要抗议被无辜吃掉的!】

  “不可能!老秃驴才不会呢,他就是要我饿死、要饿死我!”黑影大声抗议,更一步上前,凶恶地瞪着谈古今。谈古今突感窒息了一下,但随即满脸轻松起来,一副你怎么说是你的事、我就是要这样想的样子。黑影十分恼怒,但为了不使自己讲了一半的故事没有听众,忍住没有动手,避而不看谈古今,继续自己的故事。

  “后来,渐渐我梦见了更多从没有见过的东西,一颗光秃秃的、像是由水晶做的、巨大的树,一副布满闪亮星星的黝黑天空图画等等。有一天,我从这副天空图中找到一个奇怪的球体,想看清楚它的模样,居然那个球体就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最后我看清楚了,那就是我生活的地方。

  一个一千年以前的人,当然不知道有外星人这回事。当时,我只是觉得自己的梦这样不断重复地出现,应该不是瞎做梦这么简单。后来,有一天,我听懂了那老秃驴每次梦醒前对我说的话了。他说:‘我是风月。我不知你能看到多少我记忆中的事,但希望你能记住你的爱情誓言。’就这样,他一直用这句话折磨我,用我自己的誓言折磨我、折磨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在那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下,我根本没有时间概念,以为只过了三四十天。后来,我终于不再昏昏沉沉了,也不再怕热了,才敢下山。等我翻过雪山,终于碰到一个活人时,我才知道已经过了八九百年,世上早已没人记得拓、我这个人了。”黑影似乎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谈古今也发觉,不禁有点可惜。

  “我不知道那老秃驴怎么做到的。但我的确在近九百年后活着出现了,还没有一点老相,一直保持原来的模样,只是特别的瘦。九百年后的世界果然不同,许多以前只有神仙做到的事,这个世界的人也做到了。真正在这个人间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我明白了自己梦见的是星空图,应该就是地球的太空图。这是老秃驴的记忆,可见那老秃驴就不是地球人,那个地方也应该不是地球,而是另一个星球。那老秃驴为了折磨我,居然特地从另一个星球跑到地球来。

  老秃驴的阴谋破产后,他是自焚了,但他的同类出现了,也要来折磨我。那个叫晓月的外星人化身肖然,在地球上经常通过思维力假借寻找风月,远远地就会盯上我。亏少我比较机警,在好几次即将相遇时逃掉了。而且我发现我只要不去想这件事,就可以混入普通地球人群中,无论那个叫晓月还是肖然的家伙就找不到我。躲避显然不是最好的办法,除掉他们,就像现在,我就可以不用躲了,可以安心了。

  不过,那老秃驴倒是有一点好处,让我拥有了不同寻常的思维力,你不也尝过了吗?”黑影为自己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而洋洋得意,顺便威胁一下谈古今。

  谈古今原本对这人的异想天开、强词夺理就感到十分荒谬可笑,但因这件事太不可思,想完整地知道事情真相,所以忍住没有继续插嘴质疑。

  此刻,却被这个威胁激发出来,谈古今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疑点全部提出来:“你不吃东西,既没有饿死也不再感到受折磨,很好地活下来,说明石佛当初就不是想折磨你的。你受的那些折磨说不定就是你自己吃东西造成的。

  肖然只怕不是找你的,她只不过是找石佛而已,你既然有石佛的记忆,说不定也有石佛其他的印记,肖然应该是误会了。

  说石佛用你自己的誓言来折磨你,更是奇怪,你如果可以遵守你自己的誓言,哪里来的折磨?除非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发誓,无法遵守。”

  谈古今理直气壮地质疑完,舒服多了。但立刻感到,曾经历过的那种疯狂又有席卷而来的迹象。原来那还算纯净的眸子又呈诡谲之意,而且愈加游离不定。

  “我发的誓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我当然是爱梦彩蝶的,彩蝶也深爱着我。石佛那老秃驴从另一个星球千里迢迢、不,万里迢迢来拆散我们,当然是来折磨我的。”黑影好像极力忍下了采用暴力的想法,希望取得谈古今的认同。

  一个不明真相的人也许会认同这番说辞,可惜谈古今不一样。

  谈古今很有把握地疑问:“梦彩蝶真的和你相爱?”

  黑影被这种语气问得愣了一下,但马上肯定地回答:“当然,这还有假。”

  “那梦彩蝶怎么会不知道?梦彩蝶还会自己跟石佛走了?”谈古今终于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那些书我都毁了,你怎么还可能知道?”黑影失声叫起来。

  谈古今这下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历史书上记载的总是石佛因破戒而自焚之类的话,原来是这个家伙在捣鬼。谈古今气愤之极,太龌龊了,居然篡改历史来抹黑石佛。立刻大声叱责:“你以为这样就没人揭露真相了吗?梦彩蝶早就把你看清透了,才会跟石佛走了,才会写下这段历史,我才会看到。真相永远不会被湮没!”

  黑影似乎被谈古今的叱责吓着了,喃喃地问:“彩蝶、彩蝶,她也没死?”这个人也许在想,既然他千年未死,也许梦彩蝶也是吧。

  看到黑影的眸子里又沉淀出纯净的黑色,经历了六十多年是是非非的谈古今,不禁开始可怜起眼前这个不知其名的家伙来。

  每个人在生活中,都会自觉不自觉地说一些谎话、发一些假誓,虽也有些人因为自己的谎话假誓受到惩罚,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得到任何应有的惩罚。而眼前这个家伙,因为一千年前的那个假誓,却自我折磨了一千年。当时他是十分过分,逼石佛自焚了,但他付出的代价却是千古未闻的。

  石佛肯定没有预料到会这样,以为这是一个千年不变的爱情誓言,按肖然的话说,是想验证爱情是否真的可以千年不变。石佛只怕也无法理解,在一个发了假誓的人旁,时刻让他回味这个假誓,还隐隐提醒他:一定要实现这个他原本就不是真心实意发的假誓,无疑是莫大的精神折磨。

  近千年来,这个家伙只怕也在这种提醒下自我麻醉,时时提醒自己要爱梦彩蝶,自己是爱梦彩蝶的,梦彩蝶是爱他的。现在,也许他真的认为,当初他是爱梦彩蝶的,他发的誓是真的。

  可惜,这不是事实。

  谈古今以一颗仁慈之心怜悯着眼前这个倍受折磨的人,同情地叹了口气:“我可以了解,每个人都不想做恶人,都想为自己的过错辩护。就是再公正的人,也会在自己的错事时,用比较隐含的言辞淡化自己的错误。这是人之常情。你不用老想着石佛他们是来折磨你的,其实他们另有重要的事。梦彩蝶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我是看了她写的书才知道这件事的。”

  谈古今突然打住了,停止了自己对他人怜悯,转而开始对自己怜悯起来。

  那个黑影在听到梦彩蝶死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瞬间对谈古今施加了巨大的压力,似乎最后的人证没有了,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谈古今感到自己马上就要被压扁了,昨天刚有点结疤的伤口已经全部崩裂,从衣被中渗出大片的血迹。

  黑影狠狠地问:“那本书在哪里?在哪里?”

  谈古今知道他在问梦彩蝶写的那本书札,没有理踩,闭上眼睛,默默承受着压力和痛苦。

  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会,黑影拿谈古今没有办法。

  谈古今再睁开眼时,看到了远处的树林隐隐透出绚烂的红光,太阳终于要现身了,应该是火红火红的吧。

  黑影看谈古今睁开眼,又加大了对谈古今的重压。谈古今突然说:“好,我告诉你!”

  黑影迟疑地放松了对谈古今的控制,不知该不该相信谈古今的话。

  “我记不得最后放在什么地方了,你先看看大厅里的书柜,如果没有,可能在右边房间的书柜里。”谈古今慢条斯理地说完。

  黑影诡谲的眸子一转,出了此屋,直奔右边房间。谈古今看着,如己所料地笑了,心想:果然如此,撒谎成性的人也会认为别人一定在撒谎。其实那书札真的就在大厅的书柜里。

  谈古今忍住全身的伤痛,借着可以抓住的一切物体,连着手术台向右边墙上的一幅画移去。终于抓到了那幅画,不顾胸伤的迸裂、鲜血奔腾而出,起身掀开画卷,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了一下隐在画卷下的拉环。

  气力用尽,谈古今再也无法支撑沉重的身躯,别扭地砸在手术台和画卷间的空地上,血光四溅,但头始终对着窗外。

  林中的雾霭终于被黎明驱散,太阳总算是露了一点点头;但就这一点点,也映红了整个天际;让人觉得今天这冬日的艳阳,十分值得期待。

  谈古今看着,微笑了,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痛,低声喃喃地念叨:“东方、西方,以后你们的路需要你们自己去走了。肖逸,小雨和羽儿就交给你了。云笑,毁灭者原本就应该是你的,你才是最棒的。肖然,对不起,我不能再继续为你而活了。再见了。。。”

  “这个孩子在哪里?这个孩子在哪里?”那黑影拿着那书札出现,远远的、就焦急而兴奋地问。一进屋就看见这不同寻常的一幕,更从谈古今的眼中看到对生命的淡漠。黑影以最快的反应速度向后退去,跑得飞快。

  “轰”地一声巨响, 黑烟四起、杂物乱飞,刚刚散去的雾霭被厚重的阴霾(1)取代,遮住了大片树林的光亮,太阳的印记也暂被屏蔽。一堆红艳艳的火苗在瞬间燃起、聚合,在风的催动下越燃越高,推着黑烟慢慢升空、散去。血红的火光映红了整个树林,完全夺取了刚刚升起的太阳的耀眼光芒,让人无法直视。

  因为,那是一个灵魂的火焰,瞬间辉煌,灿烂无比!

  黑影总算逃过了一劫,扯下沾满血迹的蒙面之物,露出他原本的面目——拓拔图。

  拓拔图看自己身上布满了爆炸时四溅物体造成的擦伤、碰伤,十分愤恨地看着正熊熊燃烧的火焰:你很识相,就这样死了。否则,哼。

  拓拔图又将自己小心保护的那本书札打开,翻到最后,突然注意到自己刚才没有看到的一句话:“为这个男孩改姓为石。”

  姓石?拓拔图对着不可一世的冲天火光,眼中掠过一丝惊骇,他记得:正燃烧的谈古今原名为石、佛、梵。

  注1:霾,算是一个不太常用的字,意为空气中因悬浮着大量烟、尘等微粒而形成的混浊现象。随着环境的恶化,这个字也许以后会成为常用字了,可悲!

  编外话:第一次停电吃字,好在丢的不多,万幸。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23:30:54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有九世

第一卷  第十六章 生命火焰

  冬日里,难得的艳阳高照,让这一整个寒夜、都在统领府门前辛苦守候的人们,更加想念自己温暖的床。买杯贩卖机出的咖啡,喝上一口,却引出哈气连天,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睡意更加朦胧。一些人开始小声议论。
  谈西方将车停在隐蔽的树下,远远望着这群手持录影器材做武器的无冕之王,嘲讽地笑笑,悠闲地抽出一根烟,点燃。西方对这群人不会有太多的好印象。一想起当初经常被这群人无端骚扰,吃顿饭也不安心,玩也不能尽兴,西方就有要上前去教训教训这群人的冲动。

  但现在,西方却希望这群人能坚持到底,从统领府中挖出点东西来,因为他们这次想要得到的新闻是:肖沐希为什么会被统领府直接抓走,更未经任何手续或审讯就被投进了关重刑犯的监狱里。

  肖沐希被捕的消息,是从天上掉下来、给某个城市窥探者拣到的发财机会。城市窥探者,就是一群总喜欢用高倍数望远镜和摄影机等器材,窥探城市各个阴暗角落的人。这群人不多,却也不少。偶尔传媒会采用些这群人拍的小新闻,但这一次却是惊爆大新闻,已经成为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那个窥探者想是发了一笔横财。

  望月湖虽波光潋滟、景色秀媚,却因地处商业中心,甚少有人注意。似乎这里所有的人都很忙,连对它赞赏地远眺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沐希在湖边被捕的一幕,也就这样被忽略了。好在那双搜寻的利眼抓住了这一切,把它完整地呈现在人们的面前。各媒体得到这个消息后,就派自己的记者开始地毯式的搜索,希望自己最先采访到:是谁逮捕了肖沐希,为什么?

  可惜大家都失望了,最后是一新闻大老板通过自己的关系,直接找到了警察局高层,才得到消息:这不是警局所为,是统领府直接抓人,并且人已经在保安最严密的A监狱。

  听闻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惊呆了:A监狱可是关押死刑等重囚犯的地方,肖沐希这个人见人爱的谦谦君子,一夜之间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而且还是统领府亲自抓人。那肖星云是什么态度,他可是肖沐希的亲密好友。

  这是所有媒体都想知道的惊天内幕,传言更是满天飞舞。因牵扯到统领府,种种揣测只能在民间流传,都不敢胡乱公布于媒体之上。大家都希望统领府能给一个正式的答复,但统领府却沿袭了它一贯的高傲,黑色的大门整整关闭了一夜。许多人都知道统领府还另有些秘密出入口,但这涉及军事机密,传媒们也不愿就此惹下麻烦,只能默默地忍受冬日的严寒,苦苦等待。

  谈西方是接到同事的电话,知道了沐希的这些消息。他载着小雨一路飞奔,但没有直接到统领府前,而是联系了老爸的专用律师陈律师,在父亲的住所见面。

  通过陈律师,从法律角度,谈西方大概知道了目前沐希所处的境况。

  统领府亲自抓人,这是罕见的。从以前的案例上看,统领府抓人的理由都是威胁星球安全、恐怖袭击等军事理由。虽经审判,也是军事审判,没有辩护之说,直接定罪下狱。如果通过这个途径,沐希只能任人宰割。

  现在首先要看统领府给沐希安的罪名是什么。民间谣言纷纷,新闻中不能将揣测之词端上台面,却时不时重播一下前一天星云、沐希、小雨三人携手走向群英会堂的画面,不言而喻,猜测肖星云和沐希争风吃醋、导致沐希下狱的说法最为普遍。

  至于西方知道的,沐希的房子失火和把不值钱的公司卖给拓心魄这两件事,都属民事范畴,只要不牵扯到军事范畴,一切都好说话。

  西方和小雨听了,心定了定。西方还是有些心急,将小雨托付给陈律师,一个人驱车来到统领府前等消息。

  看着统领府还是不见动静,西方开始想另一件事,他和沐希等人创建的游戏公司。这个公司现在快一文不值了,都是自己干的好事。西方暗暗自责,也在想办法补救。

  就西方看来,补救的措施很简单,再做一个优秀的网络游戏,取代原先流行的那个。但一个游戏即使再优秀,要象上一个那样成功,也需花费很多时日推广。推广这段时间所需花费的资金,不是自己、东方和沐希所能承受的。除非向老爸借,才不呢。西方拒绝这种施舍,除非这是自己的钱,例如遗产等。

  西方猛吸了一口,郁闷地吐出一圈烟雾,心想:时间就是金钱,这话也太经典了。

  突然,西方灵机一动地笑了:时间?《小虫漫游记》的作者。如果将这本最畅销的书改编成游戏,应该就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做推广,以它的知名度上市就会热销。

  西方拿出电话,拨通那密林孤屋的电话,希望马上通过老爸可以知道:这个笔名叫时间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西方甚至期望“时间”就是老爸,因为从《小虫漫游记》的言辞中,的确可以看出老爸落笔的痕迹。

  电话在嘟嘟两声后,冒出了提示音:对方线路故障,无法接听。西方有些奇怪,又拨了一次,还是这样。

  西方皱起眉头:这是毁灭者的基地,通讯出问题可不是小事,一个消息往往可以救人命的。更何况现在这个非常时期,玛雅那边的消息会不断传来,偏偏老爸没有别的电话。

  西方又拨通了毁灭者留守人员的电话,证实没有其他事情发生,略为安心了一点。正想挂电话,突然想起沐希,嘱咐对方:以毁灭者的名义,通过管道传话,不许动肖沐希一分一毫,否则毁灭者誓死报复。

  听对方答应的声音,西方心中感觉好了很多。以毁灭者的威名传下这样的狠话,沐希在狱中应该就不会遭遇到什么不测,现在就等统领府的回话。

  西方苦思冥想,再看看还是久久没有动静的统领府,恨恨地掐灭烟头,倒车掉头向密林孤屋方向驶去。

  虽然西方对老爸给自己的待遇十分不满,但东方将受伤的老爸托付给自己,自己好歹要负点责任。

  去看看吧,西方在心中对自己说,如果没事一定要将那个老家伙臭骂一顿。

  车,一进茂密的树林,西方就感到不对劲。往常静谧空旷的密林,现在隐隐的怪声嘈杂;原来鸟儿悠闲的求偶鸣叫,也变成焦急的连续呼唤;冬日的密林因为阳光无法射进,这时应该还十分清冷才是,但此时西方却感到异常烦闷。

  西方加快了车速,终于开进了直道。远远的,他看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映着一团红霞,象涅磐的凤凰刚刚浴火重生,瑰丽万方。

  西方有些手抖地按着方向盘,一脚踩下,将油门抵到极限,不敢相信地对自己喊:那是太阳!那是太阳!

  只是,他自己也不能相信这句话。太阳,从没有离那屋子这么近过,还幻成了火苗的样子。

  西方望着越来越清晰的火焰,脑袋也腾地着火,理智被烧得模糊,径直向火场冲去。在最后的一刻,“嗤,吱。。。”,本能地将方向盘打了个转,停在火的边沿。

  西方跌跌撞撞地出了车子,双腿发软,对着熊熊燃烧的火光一下子跪了下来,仰天大叫:“不!”声音凄长震耳,引得不安的鸟儿愈加骚动,振翅高飞、急急凄鸣。

  “不!不会!”西方低声对自己说,一把抹去迷失双眼的泪水,站了起来,在火场四周搜寻。

  一具无法思考的躯壳,在火场四周东游西逛,这儿捡到了一块衣角,那儿拾到了一个画框的碎角,象是在一个千年前考古现场,不放过一点一滴,固执地搜寻所有不属于这个树林的东西。将所有的东西堆在一起,西方强迫自己清醒,开始分析这些散落的物体。

  这是父亲身上衣服的衣角,这是父亲盖的被子的一角,这是父亲躺的手术台的一小节金属杆,这是父亲。。。西方第一次在心中念叨“父亲”这个词,念了,很多次。这“很多次”十分清晰地告诉西方,父亲就在爆炸的中心,承受了最猛烈的冲击,才会有这么多的碎片抛到这么远的地方,自己才能找到。

  而父亲?西方对着依然艳丽不减的的火光,泪如雨下:父亲,你是在惩罚我吗?你启动自毁装置,是因为我不听你的话吗?父亲,你回答、你回答啊!

  西方找不到父亲这样自毁的其他理由。自毁装置是毁灭者以防万一早已安好的,都可以定时。父亲如果一定要毁掉这个地方,也应该算好自己可以逃出的时间再启动。为何父亲在西方走后不久,没有定时就拉了最紧急的拉环,让自己处于爆炸的中心?

  西方闭上了眼睛,让火炙烤着自己的脸庞,咸咸的泪水干涸在脸上,使流过的皮肤紧紧地绷起来。在西方的心中,这是父亲将“罪责”二字写在了自己的脸上,他默默流泪,默默承受。

  西方再睁开眼,用泪水迷离的眼睛,继续翻阅散落的物体,期望能找到一件完整的物件,作为父亲留给自己的纪念,让自己永远记住自己的“罪责”。突然,他看到了一条沾满血迹的蒙面头巾,一条破烂不堪、却边沿完整的蒙面头巾,这不属于父亲!

  他明白了,他激动着,他高兴而痛苦地知道:不是因为自己!父亲是被逼的,是这头巾的主人干的好事!而自己。。。

  西方一想到自己让毫无还手之力的父亲独个留下,沉重的罪责虽已除下,无比的悔恨又涌上心头。

  慢慢,西方平服了内心的悸动,对着依然温暖的烈火,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在心中默默发誓:父亲,我一定要为你报仇!一定!

  西方将那条蒙面头巾包好,放进最贴身的口袋里。

  开车,离去。

  密林没有就此安宁,艳丽的火光吸引了远道而来的人们,一场巨大的骚动接踵而来。导演左右前后地移动、比划,寻找最佳的拍摄角度。救火车、摄影机、闪光灯、拍摄用的吊车,调动了很久,终于一切到位。导演一声令下,救火车开始紧急救火,摄影机、闪光灯开始有条不紊地工作,吊车根据导演的要求变换着位置。

  一切,都像是在演戏!

  和煦的阳光,通过手掌大且嵌着铁栅栏的窗口,艰难地将自己一缕的温暖,送到了只有冰冷水泥墙的囚室。

  这缕阳光极力变幻着角度,终于投射到了沐希木木的脸上,感受到温暖的摩挲,沐希淡淡的、温柔的笑了。

  “吊死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呆子!胆小鬼、胆小鬼。。。”耳边又传来一阵辱骂,沐希没有理会,依然平躺在冰凉的地上,全身心的感受这暖洋洋的爱抚。

  “喂!胆小鬼,有人要见你!”紧接着一阵金属钥匙的碰撞声响了好久,终于将二指粗的铁栅门打开。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仍在微笑的沐希从地上拖起带走,一路上留下镣铐划过地面刺耳的声音。

  “叮铃铃叮叮。。。”,沐希被强推进会客室,打了个踉跄,手脚上沉重的镣铐一阵作响。

  这阵响声惊醒了正在沉思等待的人,他背对着门,有些犹豫,似乎不太想见沐希,但等了一会,还是轻轻说了声:“沐希,我是星云。”并转过身来。

  转过身来的星云定住了:这是沐希吗?镣铐、囚衣,这些星云都预料到了,并不惊奇。但沐希一夜之间似乎经历了无法承受的打击,狂乱的头发,消瘦的脸颊,呆滞的眼神,傻傻的笑,和原来那个和煦友爱的沐希判若两人。

  星云因为义父的死,对王二和沐希都恨之入骨。尽管理智告诉星云,沐希不可能参与杀害义父,那段时间沐希正和自己在一起,但星云仍恨意不减。只是见到这样的沐希,却是星云再也想不到的,星云实在无法接受。

  “警卫!警卫!将主管这里的人叫来!”星云怒气冲冲地喊。

  狱中的主管来了,星云指着沐希,痛心地叱喝:“你们就这样对犯人吗?一夜,一夜就变成这样?”

  “您息怒、息怒!”主管显然知道星云的份量,没有回嘴,急忙辩解:“这不关我们的事!他旁边房间里关的都是杀人犯。昨天他刚来,那帮人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说了不少杀人的故事,他一听就吐,一听就吐,吐了一个晚上。连我都不得不去看看。后来,看他除了吐也没什么,才没管他。我们什么也没做!真的,什么也没做!”

  主管当然没有说,大家对这样的“名人”能来,都欣喜若狂,第一天没的吃、没有铺盖睡、没有被子盖是肯定的,其他的小动作也无从查起。至于那些杀人犯说故事造成的“神奇”效果,的确是出人意料,轰动全狱,传为“佳话”。

  星云看看也问不出什么,打发主管走了。过去搀扶着沐希,在凳上坐下,用手指帮沐希梳理头发,轻轻地问:“沐希,沐希,看看我是谁?你认得我是谁吗?”

  星云在想:沐希是否傻了。

  沐希没有回答,但渐渐将微笑收起,双目茫然搜寻,念叨:“阳光?阳光呢?”

  “沐、希!”星云焦急地叫喊,摇晃着沐希。

  沐希似乎被摇醒了,眼神中慢慢聚合出一丝神采,对星云淡然地笑笑:“星云,你来了。”

  “你,你刚才怎么了?”星云有些迟疑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在晒太阳。”沐希不好意思地笑了。

  星云有些茫然了,不知该说什么。半晌,问道:“他们说你吐了一夜?”

  “是的,”沐希转而苦笑,不寒而栗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人会这样残忍地杀害另一个人,对另一个生命的痛苦消失不但无动于衷,还认为这样很有趣。这还是人吗?但,他们作为人的个体存在,我们却不能不承认‘他们是人’这个事实。”

  沐希顿了顿,咬了咬嘴唇,眼中充满了悲苦:“人总认为自己是陆地上最聪明的动物,才统治了陆地,所以肆意破坏,妄顾其他物种的消亡。甚至对自己种族中的其他民族、其他人也极其残忍,肆意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力。这真的是‘聪明人’应该做的吗?

  海洋,人其实并不完全了解。在海洋里,也有些生物有着超出一般生物的智能,但他们从不像人这样,只是为自己的生存而猎取适当地食物。人,为什么不能这样做?难道人真的要毁灭自己才甘心吗?

  那我来有什么意义?我为什么要来?”

  星云不太能理解沐希的悲愤,心想:这些杀人犯不关起来了吗?

  沐希看出星云的不解,寂寞地苦笑:“这些人是在这里了,但他们进来的罪名其实是对社会的破坏,而不是对人性的宣判。这些人关进来了,而许多人却从此知道,原来这种背弃人性的事也是‘人’可以做的。这样,只能让人性走向越来越残忍卑鄙的边缘。

  而那些顶着国家的名义、顶着民族的利益发动战争的人,让无数并不想参加战斗的无辜士兵和平民失去生命的人,不一样掌握着权势、无可指责地活着。这就是‘人’!”

  沐希面呈倦怠,费了很大的气力才将这些说完,,然后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心,孤独地慢慢离开这个无人理解他的地方。

  “等等,”星云在沐希的思想中迷失,听到一阵阵镣铐离去的响动后,才记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你知道你义父在哪里吗?”

  沐希转过身来,摇摇头:“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个?”

  星云来到沐希的耳边,咬牙切齿地小声说:“因为,他杀了我义父!”说完,似乎不想再面对沐希,擦身而过,走了。

  沐希听着愣了:义父杀了李月星!这可能吗?

  沐希再想追问时,星云已经不见踪影。

  狱中的主管突然现身,一脸谄媚地笑着说:“肖先生,您这边请!这边请!”

  沐希被带到了一个除了铁栅门窗外,不像囚室的地方。一张洁净的床,一床这个时节用得上的厚棉被,可以看到天空、看到太阳的大窗户,还有一台小巧的电视机。

  沐希不解地看着那个主管,主管急忙说:“这以后就是您的囚室,十分简陋,您先将就将就,饭菜马上就来。”

  沐希并不觉得这个囚室和先前的有太大的不同,除了那个窗户外。所以淡然地接受了,却见主管欲走还留地站着,奇怪道:“还有事吗?”

  那主管见沐希这样傲气,更加小心地做答:“昨天的事,您一定包涵!我们不知您是毁灭者的要人,更不知您和肖星云先生还这么。。。”

  “什么?”沐希皱着眉头打断,他实在不太明白这话。

  “噢,我知道了,打搅了、打搅了。”主管会意错了,以为沐希生气,慌忙抽身走掉。沐希也不再理会。

  迎着窗外高挂的艳阳,沐希微笑了,他什么也不愿去想,让自己全身都浸润在温暖的光线里沐浴,用和煦的阳光洗涤自己一夜倍受折磨的灵魂,驱赶内心深处的寒栗冷意。

  也许,这里只有太阳这个伟大的生命体,才能了解沐希内心对生命的无比眷恋,才能理解“人轻贱生命”对沐希造成的无法言语的痛楚,才会及时地前来抚慰沐希,让他有勇气重新“活”过来。

  不幸的是,太阳也要落山,阳光也会不见,沐希不可能永远沐浴在阳光里。

  看着沉寂的暮色降临,沐希茫然地想:我能否在太阳出来的时候,才活着;而在太阳沉落的时候,也随之死去。

  沐希傻傻的,安静的,像死去一般。

  “兹兹”一阵嘈杂和闪光,小巧的电视机开了。沐希撇到栅门外一个献媚的眼神,非常想去斥骂那个家伙或是上前关上电视,以示自己对这种噪音的抗议。但,沐希真的懒得这样做。

  随他去吧,死去的人,是不会抗议的。

  画面一闪一闪,有三个人众星捧月似的出现,耳边传来熟悉的名字。沐希还是被打搅了,他无法记起这个场面为何这样熟悉,单单的觉得中间的那个女孩,自己应该认识。但一意识到,自己追忆的时候要“活”在没有阳光的时段,沐希赶忙又缩回死的躯壳里。

  一片红光闪过,画面跳出一个火红的烈焰,灿烂红艳,瑰丽四射。沐希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可以看到一个灵魂平静消逝的痕迹。正因为这个灵魂的存在,烈焰才拥有生命的美丽,无以伦比。

  远景图拉开,从来时的路上看,烈焰只占了中心的很小一部分,却愈发显出光芒四射的夺目光彩。沐希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沐希盯了很久,明白了:小雨,你也死了吗?像我一样,死了。这样也好,我们本来就不应该生存在这样地方,我们不属于这儿。离开吧,离开这个污浊的地方。

  沐希流下擒在眼中的最后一滴泪,慢慢,死去。

 楼主| 发表于 2004-8-21 23:31:31 | 显示全部楼层

人有九世

第十七章 生死之间(全)

  海水更猛烈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阵阵刺耳的轰鸣。冬日的海风狂暴而刺骨,在黑夜的掩护下,任意穿梭于广阔的海面,呼啸肆虐。
  夜黑的海,笼罩着神秘的力量,呈现出凶恶的嘴脸,让胆小的人望而却步。

  西方站在黑色的岩石上,迎着猎猎的狂风,寸步不移地抗拒着。

  他在抗拒,他在汲取;

  他在沉思,他在爆发。

  他抗拒狂风对他的肆意摧毁,

  他汲取狂风呼啸而来的力量;

  他沉思内心的纷乱困扰,

  他爆发内心的心痛苦楚。

  苦涩的海水,承载了他心中的悲怆;

  刺骨的海风,赋予了他头脑的清醒;

  汹涌的海涛,提醒他人世的险恶;

  无情的海浪,倾诉着世间的沧桑。

  黑夜,不单单承载着人们的恐惧;往往,还孕育着希望。

  “父亲,你在吧?”西方向比夜黑更黑处询问,得到了比无声更沉寂的声音。

  听到父亲的回答,西方擒着泪,开心的笑了。

  “父亲,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爱钱,我只是想强调我的存在。哥哥东方是那么优秀,我不想做东方第二,我只想做我自己。我想告诉你:我和哥哥不一样。

  我和哥哥的确不一样,不是吗?”

  耳畔又传来父亲亲切的声音,西方不再阻止泪水的涌出,任它润湿衣襟。静静的,静静的,向父亲细细诉说。

  西方来到海边,原想借凛冽而肆虐的海风,吹醒自己狂乱的思维;用咸咸的海水,清洗炙热的火焰在他心中烙上的印记。咸咸的海水,冲刷着印记的伤口,痛,很痛,真的很痛。

  西方期望这种“痛”,能让他清醒,能让他平静。只有清醒、平静的西方,才能实现在父亲灵前所发的誓言。

  “痛”,伴随了很长时间,西方依然混乱、依然狂怒,直到黑夜的幽灵指引父亲到来。

  第一次和父亲轻声细说,西方说了很多、很杂,心也慢慢的、轻轻的平息。

  海,经过一夜的狂怒,早已声嘶力竭。

  天,经过一夜的休憩,白昼悄声到来。

  西方知道,自己该走了。

  最后,他轻轻的告别:“父亲,我一定会为你报仇。”这句誓言平静而坚定。

  小雨听见开门的声响,带着浓浓的睡意,轻声地问:“是西方吗?”

  “是,你怎么还没睡?”西方也轻轻的回答, 从海边回来,他的嗓子已经嘶哑。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尽管西方极力掩饰,小雨还是察觉了。

  “没什么,吹了点风,嗓子不太好。没事,你去睡吧。”西方解释。小雨听着,不知不觉地皱起了眉。

  西方知道小雨不一定相信自己的话,但西方不想让别人知道父亲的死讯,这个仇应该由自己一个人来报。小雨也知道西方一定有事没说,但既然西方不愿说,小雨也不想强求。

  “钟响过六下,天应该亮了。”小雨自然地换了话题。

  “噢,是,天已经亮了。你不想睡,我去给你泡杯茶。”西方逃开了。

  西方边取茶叶,边观察半卧在沙发上闭眼小憩的小雨,脑袋里冒出个念头:以后尽量少跟这么聪明的女孩打交道,让人沮丧。

  电话刺耳的铃声打断了西方的胡思乱想,小雨也被从朦胧中惊醒,西方拿起电话接听。

  “砰,乒乒”听到茶杯落地破碎的清脆响声,小雨的脸霎时变了,虽然看不见西方的表情,但西方如此的失态让小雨准备接受一个极坏的消息。

  半晌,听不到任何声音,小雨急了,忍不住询问:“西方,西方?”

  西方似梦似幻地咀嚼刚刚听到的话:“沐希,沐希,他,好像、死了!”

  “什么叫好像死了?”拓拔图听了火冒三丈,“死了、活着,你们都搞不清楚吗!还有,你说你们什么都没做,那肖沐希怎么会死的?”说完,“嘭”地挂断电话。

  他们居然也来添乱!拓拔图恨恨地想。

  带着满身满脸的伤痕,拓拔图从密林孤屋中回来,就灰溜溜地躲进自己的办公室里。

  千年誓言,如影如行地烙在拓拔图心头,让他总感自己和梦彩蝶的故事就发生在昨天。现在的生活,对于他就是一个梦,一个终归要破碎的恶梦。

  他时时在想:如果有一天,让他发觉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悠长的噩梦,那该多好!那他,就会和彩蝶一起快乐的生活。那他,就会相信彩蝶说“有了他的孩子”的话,不会认为那是梦彩蝶为了让自己娶她才这么说的,他也就不会再次哄骗彩蝶去纠缠石佛。

  而现在,拓拔图发现:彩蝶真的有一个孩子!

  拓拔图愣愣地翻看梦彩蝶的亲笔书札,愣愣的想:那个孩子,可能是我的孩子吗?是我和彩蝶的孩子吗?那个孩子,姓石?

  这个念头,象毒蛇一样噬咬着拓拔图的心;最毒的獠牙就是,那个因他而死的石佛梵可能是那个孩子的后代吗?可能是自己的后代子孙吗?

  拓拔图思前想后,时而翻翻书札的前面,时而又翻翻后面,看了两个字就失去耐性,又翻到其他页。似乎,希望书札能自行跳出一个答案来。

  就在这么混乱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来电报告说,肖沐希好像死了!

  去死吧,肖沐希!一提到这家伙,拓拔图更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半夜播出肖沐希被逮捕的画面,整个世界就像炸开了锅,而且那些人还真有些本事,居然真的追查到了统领府。新闻老在重播肖沐希、那小雨和星云在一起的画面,什么涵义,拓拔图心知肚明。星云马上要继位,这样的谣言会使星云的威望下降,甚至因某些人的窥视和嫉妒,对继位也会有所影响。这自然不是拓拔图所乐见的。但马上放了肖沐希也不行,没有充分理由就让肖沐希在监狱中走一遭,岂不坐实了是因星云嫉妒才导致了肖沐希有了牢狱之灾。

  这个烫手山芋,在拓拔图手中来回掂量着。

  如实地说,以涉嫌李月星的死让肖沐希下狱,本身就够牵强的,大多数人都不会信。且还会扯出王二,难保不会有人跳出来为王二说话,到时星云会不会起疑心也是需要考虑的。更何况还有个肖逸,希望玛雅的事让肖逸无暇顾及这里,最好永远不会回来。

  给肖沐希安上其他的罪名,显然不能轻了。杀人放火?拓拔图苦笑着摇摇头。以外界对肖沐希和星云两人关系和表现的了解,这个罪名一出来,只怕大多数人都会猜测是星云杀人放火,肖沐希是替罪羊而已,这样做的目的也是要封口。

  拓拔图想不出什么好对策,所以,属下一报告谈古今逃跑方向的树林里有个屋子,拓拔图马上就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在办公室里,希望解决了谈古今,回来心情不错时能找到办法。

  不想,回来才知道,自己又带回了一条毒蛇,一条噬心的毒蛇。

  现在,肖沐希居然死了!这下,就算给肖沐希安上天大的罪名,也不会有人信了。

  烫手的山芋更烫手了,拓拔图内焦外急,再看看镜中自己脸上众多擦伤的痕迹,这几天最好是不要露面。突然,拓拔图的眼中又充满了诡谲的笑意,打电话找到石峰,让石峰通知星云肖沐希好像死了的消息。

  他将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星云。

  星云还在义父的卧室,默默陪着义父。愣愣盯着义父苍白的脸,星云依然感到十分悲伤,无法言语的悲伤。但,眼中也时常出现昨晚见到沐希的样子,沐希的孱弱、颓废、悲愤在星云脑中挥之不去。然后,石峰来了。

  听到沐希好像死了的消息,星云没有任何怀疑,问清楚沐希已被送到医院,起身开车向医院奔去。

  星云不知自己该悲还是该喜。以昨天沐希的样子,今天说沐希死了,星云不会吃惊。王二杀死了义父,而王二最钟爱的义子也死了,星云应该高兴才对,但一想起过去和沐希在一起的日子,一想起沐希昨天那可怕的样子,星云却觉得自己被另一种悲伤笼罩着。这种悲伤并不比义父的死带给他的悲伤重,但却更煎熬他的心灵。

  快要到医院门口,远远就见人头涌动,闪光灯不时闪烁。星云急忙拐了弯,沿着医院的院墙慢行,终于看到一棵高耸大树从医院伸出一支粗壮的臂膀。星云将车停在粗枝下,站在车上,一个跃起上树,进了医院。

  远远盯着星云的石峰看到这一幕,不禁嘟哝着:是挺调皮的,也够出人意料。以星云的身份,叫来一队警员开道完全没有问题。

  星云进了医院,毫不犹豫地向着有警务人员严密保安的地方闯去。听到沐希就在里面,星云迫不及待地撞开了病房门。

  沐希真的在里面。凌乱的头发已经被粗粗地整理过,孱弱的面容经过清洁愈加苍白,浑身插满了各种管子,旁边的台子上遍布着各种仪器。星云一眼看到,显示心脏跳动的仪器上依然有极其缓慢跳动的迹象,心中不禁暗暗有些欢喜。

  星云心定了定,这才发现病房里有两个自己认识的人,西方和小雨。看西方用愤恨的眼神看着自己,星云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

  但西方已忍不住气愤地开口质问:“你一定要致沐希于死地才甘心吗?”

  “我,”星云想辩解,却一下子想起昨天见到沐希的情景,当时自己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吗?为什么自己昨天一直都想着义父的死,从没有顾及沐希呢?沐希当时的痛苦自己视而不见,那现在自己要怎样辩解呢?

  星云没有回答,西方想再质问,小雨开口了:“西方,你先不要激动。”

  然后,小雨转向星云所在的方位,平和地说:“肖先生,我想,你既然赶来这里,说明你并不想沐希死,对吗?”

  星云赶忙说:“对,对,我没有。。。”

  小雨继续阐述:“我们不知沐希到底犯了什么罪,但如果沐希真的有罪,也应经过公正的审讯和法官的裁决,才可以定罪入狱。象这样,无端的入狱,并且一天之内就有性命之忧,大家会怎么看、怎么说。肖先生可否考虑一下民众的想法和统领府的声誉,公平地处理这件事。”

  星云连连点头:“对,对。”在小雨的明晰阐述下,星云只有点头说对的份。

  “我们希望统领府马上公布这次逮捕沐希的缘由。并且,因为沐希现在的状况,能够准许保外留医,等沐希身体好转,再进行审讯。”小雨慢慢把话说完。

  西方立即表示抗议:“沐希这样能不能活下来还成问题,他们还要审判!立即无条件释放沐希!”

  “沐希,他怎么样了?”星云焦急地问。

  “沐希目前的情况不好,你去问他的医生吧。”小雨异常消沉的回答。

  星云推门而出,去找医生。

  星云一走,西方责怪起小雨来:“你为什么那样说?”

  小雨静静地凝望着眼前:“他们不会轻易放了沐希的。”

  西方望着沉静的小雨,没有再多说什么。西方也清楚,统领府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就算星云答应放了沐希,后面还有李月星和拓拔图,自己太激动了。

  星云找到了沐希的主治医生,见星云亲自前来询问,那医生有些惶恐:“肖先生,肖沐希先生的病情,不太好说。”

  “你什么意思?”星云皱起了眉头。

  “这个,怎么说呢。”那医生在犹豫用什么措辞,“肖沐希现在可以说活着,也可以说死了。只能说好像活着,也可以说好像死了。”

  星云给弄糊涂了。

  医生显然知道需要解释:“他的心跳和呼吸还没有完全停止,脑电波已经消失,在医学上可以说是脑死亡,也就是植物人,这还算是一般意义上的活着。但肖沐希先生的情况又非常的特殊,他的心跳和呼吸比一般的人、包括植物人的正常数值都要低的多,低的多,低到了一个非常非常不可思议的地步。以前从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我不能肯定肖沐希先生还活着。简单的说,我不能确定他的生死。”

  听了这段似是而非的结论,星云懵懵地踱到走廊上想:原来生和死,也可以没有明确的界限。现在医生说沐希死了,沐希就死了;医生说沐希活着,沐希就活着。那,沐希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医生说沐希活着,沐希却是死了;或者医生说沐希死了,沐希却还活着,那怎么办?

  星云在茫然中感到,可笑、也可怕!

  “肖先生”,星云被惊醒了,石峰出现在眼前。

  “肖先生,你看过肖沐希了。听说,他还没有死。我会加派人手看住这里的。”石峰上前说。

  “不用,”星云想起小雨对自己说的话,“我们马上回去,对了,狱中的那个主管在哪里?”

  “我也在找他。我们回去有事吗?”石峰小心地询问。

  “先回去。”星云扬了扬眉毛,话怎么这么多。星云生怕石峰遇见西方和小雨在沐希的病房里,起了冲突对谁都不好。至于西方和小雨为什么到了病房,星云现在没有追究的心思。

  等星云二人走后,一个人贼头贼脑地冒了出来,看没发生什么事,不禁松了口气。这就是那狱中的主管,西方和小雨就是他借口放进来的。没办法,肖沐希这样,他可以算是已经进了毁灭者的黑名单,让西方和小雨看到沐希就可以一笔勾销,这买卖自然要做的。只是没想到肖星云突然冒出来,吓得这个家伙赶忙躲了起来。

  星云回到统领府,疾步向拓拔图所在的办公室走去。

  石峰一下子将星云拦在办公室前,说:“您有什么事找司令吗?”

  星云恨不得一拳将眼前的家伙击倒,但他也知道石峰是拓拔图最信任的人,只好忍住怒火:“我找拓叔叔商量一下沐希的事,这件事拖着只会越弄越糟。还有义父的事,虽然你们严令不得外传,但义父的丧事也不可能老拖着。”

  “石峰,让他进来。”隔着门,传出拓拔图沉重的声音。

  石峰让开身,星云恨恨地瞪了石峰一眼,开门进去。

  厚厚的幕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光线的渗进。星云似乎来到了一个迥异的世界,连他亲密的拓叔叔也在朦朦的黑暗中,变得大不一样。

  “星云,你有事吗?”拓拔图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询问。

  “拓叔叔,你怎么了?”星云听拓拔图十分虚弱的话语,担心起来。

  “我没事,也许因为你义父,我感觉不太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你来了也好,我这几天身体不适,统领府的一切事情,都由你全权处理。”拓拔图再次虚弱地说。

  “拓叔叔,这怎么行?”星云感到十分意外。

  “没关系,反正你马上就是统领了,你义父的事也由你作主。记住,一定要用心干,有什么事可以和石峰商量。你只有掌握统领大权,才能为你义父报仇,王二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孩子,你走吧。”

  星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看星云出去并带上了门,拓拔图马上恢复了气力,不再虚弱,在黑暗中桀桀地笑:自己为什么非要一棵树上吊死,实在不行,统领换人而已。除了需要自己再花些心思调教,好像没有太大的困难。以前还要顾及李月星的意愿,现在显然不需要了。

  来到义父的办公室,看到义父熟悉的座椅,星云的眼圈又微微红了:拓叔叔这样坚强的人也病到了。义父,你一定要支持我。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听完石峰将监狱和对外界言论的报告陈述了一遍,星云陷入深深地沉思。

  已到正午,太阳耀眼的光芒直射进来,将室内的一切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星云想起了小雨的话,既然大家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那就如实地向民众公布真相,有什么理由比事实更具有说服力呢。

  时常说谎的星云深知:一个谎话的后面会拽出一堆谎话来。与其准备拆东墙补西墙、最后不能自圆其说,不如将事实端上台面。如果大家连事实也不信,那就去查吧。追查的结果,事实就是事实,不容改变。

  统领府通知:今天下午四时,在群英会堂开新闻发布会,所有持记者证的人员都可参加。

  这是群英会堂——地球最重要的政府首脑聚会地点,首次让记者进入。以前都以安全的理由,拒绝了种种采访的申请。

  于是,仅仅相隔一天,群英会堂更加人声鼎沸。原聚集在统领府前、医院门前的人们都汇聚在此,更有不少听闻这个消息,以各种理由前来的记者们。不过,通常是看客的他们,这次可是主角。

  各色长短不一的炮筒、各种大小不一的闪光灯、聚光灯,是这个聚会最常见的装饰物。并根据统领府的要求会直播,所以主席台也打扮得和舞台没有两样。

  四点差五分,石峰以统领府侍卫长的身份出现在主席台上,对着话筒,皱着眉头,十分不快地宣布:“新闻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请大家赶快找地方坐下来,并保持安静。”重复了两遍,石峰依然深深地皱皱眉,走下主席台。

  石峰对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很反感,但不是因为他们喧闹,而是他们居然来了,还几乎全来了。听警卫说,几乎能赶来、能找到记者证的人都来了,就算实在自己不能前来,也将记者证或借或租给别人,好来此一睹群英会堂的丰采。群英会堂快变成大集市了。

  最令石峰反感的是,肖星云就是不告诉他这次新闻发布会的内容,严令他按肖星云所写通知的原文发出,不得更改,并为此做好一切准备。石峰抽空找过拓拔图。拓拔图也猜不透肖星云要干什么,刚刚说过的话不好马上收回,只好让石峰照办,但要看紧点。

  “当、当、当、当”,群英会堂的大钟敲了四下,在此聚集的人们依然在寒暄喧哗,石峰有些鄙夷地看着这一切,并不想管。

  钟鸣余音袅袅,最后散落在时间的流逝中。一个全身黑衣的人,从黑黑的幕后向聚光的主席台庄重走来。看到的人立即闭上了嘴,并提醒四周的同伴。

  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台上的人走的并不慢,但他庄重的体态,让每个看到他的人不得不被他吸引,整个会堂从喧闹到安静。

  等星云走到主席台时,会堂已经悄然无息,所有人都在等待。

  在灯光的照射下,星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散发出深沉的悲哀。星云环视了四周,在人们期待的眼神中,异常凝重的说:“我谢谢诸位能到此参加这个新闻发布会。

  首先,我宣布一件事情,对全球的人们来说,都是极其悲哀的事情。我的义父、地球统领李月星先生在昨日上午,被人刺杀身亡。”

  星云在哽咽中宣布完,下面的人们反应不一,有的顿时哗然,有的不敢相信,有的已经哭出声来。石峰十分恼怒,这么重要的事居然没有和拓司令或自己商量一下,就宣布了。

  对人们的行为,星云没做任何表示,只是紧紧闭上眼。在聚光的照耀下,泪水晶莹透亮,如珍宝般地滑过星云的脸颊;象一尊哀伤的天神,矗立在圣光之中。

  直播的机器将这一切记录在案,第一时间传送到千家万户。

  良久,星云睁开了眼,下面的人顿时静了下来。等完全安静,星云咽了一下,再次开口:“我理解大家听到这件事时,会非常震惊。我能告诉大家的是,这是事实。义父的葬礼会在三日后举行。另外,我还要宣布一件事,也可以说解释一件事。”

  星云顿了顿,呈现另一种痛苦:“杀害义父的唯一凶嫌已经锁定,我们在全力缉凶。而我的好友肖沐希先生,是这名凶嫌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可能知道这名凶嫌去向的人。所以,昨天我们将肖沐希先生暂时隔离起来。”

  “咚,咙”,有人居然晕了过去;也有人在暗暗窃喜,这回是来对了,这可不仅仅是惊天消息,是天塌下来的消息;更有许多人在疑问。

  会堂又骚动了好长时间,星云依然闭眼,在默默等待。

  等待中的安静来了,星云睁开了眼,看看四周茫然、不解、疑惑、痛苦、等待的人们,接着说:“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现在,我可以回答三个问题。因人数众多,就请最大的三家各派一个代表提问吧。”

  有些人还想争一争,但谁都知道肖星云指的是州中、州南、州北三家媒体,再看看四周森严的警卫,算了。

  州北媒体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们真的确认那名凶嫌就是杀人凶手?可否公布那位凶嫌的姓名及和肖沐希的关系,肖沐希真的需要在狱中接受审讯吗?”

  这是在为肖沐希说话。

  星云沉思了一下,回答:“我想,大家都在为肖沐希先生担心。今天上午沐希被送到了医院,我也看到许多朋友在医院前面等候。我上午曾去看过沐希,他的情况的确不好。”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肖沐希居然真的被严刑拷打,还严重到了最后被送进医院的地步。

  会堂中的人群激愤,星云冷静地看着,直到大家平静下来:“我曾在昨天以朋友的身份去看过他,希望他能告诉我他义父的消息,并告知我义父的死。我需要申明的是:从昨天到今天,我们还没有审讯过沐希。因为义父的事,我和拓拔图司令都很悲伤,拓拔图司令此时已经病倒,所以还没有及时审讯。

  我这样说,大家肯定不信。稍后,我将安排沐希的主治医生公开说明沐希的病情。至于我们是否曾严刑拷打,相信等沐希好转,大家可以从沐希那儿得知真相。沐希现在情况不好,只是因为昏迷不醒。

  凶嫌的身份资料,稍后将根据情况公布。从现在掌握的资料看,那人是唯一可能的凶手。

  这个问题到此,请下一个提问。”

  星云知道,公开王二的身份,会牵扯太广,包括十八年前那场战争的真相。如何让民众知道、知道多少,这都是需要慢慢考量、细细斟酌的。

  州南媒体的人站了起来:“肖沐希先生,对您现在的伤痛我们十分理解。我们想问,李月星先生逝世后,由谁来接任统领的位置?今天拓拔图先生因病不能来,而由您公布这个事实,是不是预示您将接替统领的职责?如果由您来当统领,您会怎么做?谢谢!”

  这是在对下一任统领表忠心。

  “我十分感谢新闻界朋友的理解。这件事应由拓拔图司令来宣布,而且需要一定程序上的通过。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我已经接受拓拔图司令的提议,将尽量争取这个位置。我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捉到杀害我义父的凶手!”星云的话语在提到义父时,转而激昂悲愤。

  下面的许多人也不禁被深深感染,散发出同仇敌忾的氛围。而,几乎所有的人都心中有数,下一任的统领已经非肖星云莫属。要当下一任统领最重要的条件,也是唯一的条件,就是拓拔图的支持。

  州中媒体的代表在大家平静下来,才缓缓站出来:“对李月星先生的死,我们深感伤痛;但对肖沐希的境况,也有些同情。我们想问,以肖沐希先生现在地身体状况,还会继续关押在A监狱中吗?肖沐希先生虽然和凶嫌有牵扯,但本身应该没有罪吧,那统领府今后要如何处理?大家都知道,您和肖沐希先生是好友,那今后你们的关系将会怎样?谢谢!”

  这家算是比较公允。

  星云扫视了千百双渴望的眼神,毫不避讳地回答:“这位朋友说得十分中肯。肖沐希先生最初被捕,是启动了重大威胁的紧急机制,主要是为了追查杀害李月星统领凶手的去处,并避免肖沐希先生给凶嫌提供帮助。现在,各个地点抓捕的工作都布置完成。所以,我们将此案发还法院,依据法律程序执行。我想,根据肖沐希现在的状况,法官会允许保外就医的。

  我和沐希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我也不多说。发生这种事,我相信沐希和我一样无法面对。但,这是事实,虽然我们都不愿它是事实。我只希望,当这件事过后,我和沐希能坦诚地面对,平静地渡过这段艰难的日子。以后,我希望能和沐希再度成为好朋友,因为沐希的确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最值得交的一个朋友。如果不行,我也会一直深深记得和沐希一起的日子,因为、那是我最珍贵的记忆。谢谢大家!”

  星云坚定地说完,从聚光的中心走向落下的黑幕,黑色身影慢慢消失。

  会堂响起了持久的掌声。摄像机将焦点从已空无一人的主席台转向下面的记者,许多人起身鼓掌,大家都满怀敬意地目送星云离去。

  如果说过去,游戏人生的肖星云是一个任性的豪门公子的话;那今天,不卑不亢、深情坦诚的他应该是一个当之无愧的领袖!

  编外话:看完欧冠杯,原本应该补觉,但摩纳哥和拉科献上的精彩比赛让我久久不能安睡,也就写完了这章。不过,不要期望太高,下面的几天我要好好睡睡。大家等得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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