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任盈盈君

可可

公元二00一年三月二十六日，就是央视电视剧频道为十八个月中在黄盗张变等手中遇害的任盈盈、令狐冲两君招魂显灵的那一天，我独在江湖外徘徊，遇见黄君，前来问我道，“JJ可曾为任盈盈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JJ还是写一点罢；任盈盈生前就很爱看JJ的文章。”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糟践的文字，大概是因为往往有头无腚之故罢，点击一向就甚为寥落，然而在这样的脸面艰难中，毅然预定了《扯淡》全年的就有她。我也早觉得有灌一点酸水的必要了，这虽然与盈盈毫不相干，但在看客，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看的不是玩意儿。四十多集笑熬的糨糊，咿呀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笑傲当哭，是不必在自宫之后的。
而此后几个所谓名导酷星的傻X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常滥的笑熬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常滥，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二

　　真的弱智，敢于直演犯贱的师妹，敢于正视激情的尼姑。这是怎样的缺心眼和傻波依？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下身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晃荡。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晃荡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恶心。我不知道这样的恶心何时是一个尽头！

　　

　　三

　　在四十集被害的《笑》剧之中，任盈盈君是魔女MM。魔女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震惊。她不是“苟活到现在的魔”的盈盈，是为了央视而死的央视的憨种。

　　她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绿竹巷出任日月神教民间艺术家竹翁的姑姑，初试《笑傲江湖》曲子的时候。躲在竹帘后面的就是她；但是我不认识。直到后来，也许已经是令狐冲力阻正派弟子骚扰，背负“婆婆”到湖边了，才有人指着湖中倒影中的PPMM，说：这就是任盈盈。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不为鸭场所拘，统领一众江湖群豪的圣姑，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桀骜锋利的，但她却常常脸红着，态度很羞涩。待到央视《笑傲》开播，蒙面妖鸡出现，她始来狂诱冲哥哥，于是拥抱的回数就较多了，也始终放胆媚笑着，态度很豪放。待到江湖恢复血腥，往日的师父们以为下身已净，准备陆续绣花的时候，我才见她虑及冲郎前途，黯然至于吹箫。此后似乎就不相见。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一次就是贞节了。

　　四

　　我在两个月前，才知道央视向金大侠购买改编权的事；下午便得到噩耗，说央视居然福气，耗资仅一块大洋，而任盈盈君即在被买者之列。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导演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况且始终脸红着的羞涩的任盈盈君，更何至于无端在屏幕上放浪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XX楼的梅花红小姐。还有一具，是尼姑仪琳的。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杀害，简直是奸杀，因为身体上还有棍棒的伤痕。

　　但黄导演就有令，说她们是“圣姑”！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她们是发育正常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江湖儿女之所以日见少的缘由了。自宫呵，自宫呵！不在自宫中爆发，就在自宫中灭亡。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她，任盈盈君，那时是欣然前往的。自然，演戏而已，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但竟在央视屏幕前中剑了，从下部入，斜穿脸皮，已是致命的创伤，只是没有便死。同去的仪琳师妹想扶起她，中了四剑，其一是酒壶，立仆；同去的岳灵珊君又想去扶起她，也被击，剑从麻脸入，穿膝偏臀出，也立仆。但她还能坐起来，一个鸭在她腹部及胸部猛捅两下，于是死掉了。

　　始终脸红的羞涩的任盈盈君确是死掉了，这是真的，有她自己的面纱为证；美丽而纯洁的岳灵珊君也死掉了，有她自己的手帕为证；只有一样美丽而纯洁的仪琳君还在道袍里呻吟。当三个女子从容地转辗于文明人所发明的摄像机的攒射中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八代导演的屠戮妇婴的伟绩，青春偶像的惩创观众的武功，不幸全被这几缕血痕抹杀了。

　　但是中外的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着血污……。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电视人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导演者竟会这样地凶残，一是改编家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江湖的女性临难竟能如是之笑熬。

　　我目睹江湖女子的办事，是始于金庸的，虽然是胡扯，但看那颠倒众生，色艺双绝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在镜头前中互相吃醋，虽失身不恤的事实，则更足为江湖女子的妈咪，虽遭阴谋秘计，压抑至数千年，而终于没有失调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死伤者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双黄的希望；真的弱智，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任盈盈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