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迷恋在爱情的轨道上

小孬

　  　　于珂应该算是长相不很出众，但是气质特别好、非常有味道的那种女人。她的衣着修饰得无可挑剔，言谈举止间流露着模仿不来的优雅。当这个女人在我面前用小勺慢慢地搅动着咖啡，开始对我诉说的时候，我的思想一时竟不能从对她这个人的品味中迅速游离。
　　
　　于珂的故事像咖啡升腾的丝丝缕缕气息，轻轻地弥漫开来……
　　
　　我出生在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有一个特别的风气，就是比子女。谁谁家的孩子上大学了，出国了，谁谁家的孩子连本科都没考上……好在我是一个好孩子，我没有让父母失望，高中毕业，我考进一所名校的外语系，而且，一进学校就当上了系学生会副主席。我想，如果不是我后来遇到的一件事，我仍会在好孩子、好学生、好女人的轨道上前行。
　　
　　大二那年，我开始了初恋。男的是一个日本留学生，中国名字叫孙岩。他说他喜欢《孙子兵法》和岩石的坚硬。他长得非常非常漂亮，形容男人不应该用“漂亮”，而用“英俊”之类，但他给我的触动就是他的漂亮。我们是在我陪住外国留学生的时候认识的，他的宿舍就在我们宿舍对面。我的陪住对象也是一个日本留学生，很内向文静的女孩，叫田子。孙岩常来找田子，久了跟我也熟悉了。其实我是在见到他的第一次就爱上了他，我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男人，漂亮得叫人心颤。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但我从没有奢望过能得到他的爱，在我看来，他多好啊，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配上他。
　　
　　但是，在一个雨夜里却发生了一个我生命里爱的奇迹。那是一个大雨的夜晚，我从教室里回来，没带雨具，给淋了个透湿。我冲进宿舍走廊的时候，跟他撞了个满怀，他说是你啊，怎么那么冒冒失失的？很快，他就开始定定地看我，在我打了一个喷嚏后，他忽然就把我搂入怀中，缠绵热烈地吻我……
　　
　　那是我的初吻，在刹那间我有天旋地转的感觉。我几乎不能相信那是真的。但就是真的，他吻过我后在我耳边说：“你真是一个傻得可爱的女孩子。”
　　
　　我在一个正统的知识分子家庭长大，父母整天给我传授的是男女授受不亲的清规戒律，我完全有理由认为一个长长的吻就是恋爱的开始啊。
　　
　　于是，每个周末，孙岩都会来我们宿舍，我、田子和他三人一起做日本菜，喝点清酒。每次他走时，就偷着拉一下我的手。这种恋爱的感觉维持了不到两个月就夭折了。
　　
　　那一天夜晚，也是下着大雨。我从外面回来，宿舍的门怎么也开不开，里面反锁了，我就在外面喊田子。屋里熄着灯，也没有声息，我突然预感到了什么，但根本没有勇气去证实。当我已经想离开的时候，门又忽然开了，孙岩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愣了很久，然后，又发疯地狂奔出去，投入茫茫的夜雨之中……最后他俩找到我，孙岩用他习惯的口气责怪我道：别这样，像个孩子。啊，原来，他把我看成了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一次情感经历对我造成的伤害不仅仅限于情感的范畴，它更伤害了我的尊严和自信。在人生的道路上，父母一直要求我只能赢，不能输，我做到了。但我却在感情上输得这么一败涂地。从那时候，我发现自己是个好失败的女人。
　　
　　所以，从那时起，我决心做两件事：第一，要善待受伤的自己，要过舒适轻松的生活；第二，要把自己培养成一个真正有魅力的女人。但是，在大学期间，我再也没有恋爱。
　　
　　毕业那年，我来到了美丽的青岛，在一家非常好的外企谋到一个职位。我刚来的时候，公司刚刚初创，几年后，我成为公司营业部的主管。到青岛的第２年，我找了一个男朋友，是银行的“金领一”。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会跟他结婚，他是一个优雅宁静的男人，性格很温顺，是合适结婚的人选。那时候，我知道自己经不起爱，我要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
　　
　　起初日子过得不错，生了儿子，买了房子，买了车。可我总觉得心里缺少什么，也许是我的心一直都没有从初恋中苏醒，只是处于一种休眠的状态。等到我们儿子５岁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爱上了比我小两岁的下属陈林。
　　
　　陈林很聪明，学东西挺快，我一直挺提携他，他对我很尊重且感激。有一天，晚上加班，他在办公桌前低头整理文件，台灯的光从下方反射在他的脸上，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和孙岩长得很像，且性格也像。多年沉寂的狂热的情感就在那个晚上复苏了。我为这个发现欣喜若狂，我也为自己能够在爱面前狂热的心跳激动不已。
　　
　　原来，我以为自己已经老了。可我还能爱，还年轻，这样的感觉多好啊。
　　
　　如果年少时的初恋会给一个女人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的话，一个妇人的爱情则更深沉而又醇厚，一旦爆发，便是火山喷发，当然，如果受伤，几乎可以置你于死地。
　　
　　终于，在圣诞夜聚会结束的时候，确实喝了很多忧伤的酒的我让陈林送我回家，在他的车快启动的那一瞬间，我握住了他的手，我说，我爱上了你，爱你就要告诉你，不论你是谁，我是谁。他先是诧异地看着我，然后，他很冷静地问：“你说的是真话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说是真话，就从今晚。”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拥着我，吻我。很快，就是排山倒海的狂热。平息下来后，他说也许我早就在爱你，我没有想到你会爱上我。你是一个多优秀的女人啊。
　　
　　我知道，我是一个离不开爱情的女人，尽管我已经结婚多年，但我居然没有轰轰烈烈地爱过。和陈林在一起的时间，我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处于灿烂的峰巅。
　　
　　辉煌总是瞬间的，一年后，陈林和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子结了婚，在她怀孕后，陈林开始疏远我，对我说我们的事总要有个了断。
　　
　　我在一种撕扯的痛苦中反思我的情感历程，我想，我初恋的挫伤源于我的无知，这一次婚外恋的挫折，也许还是源于对做女人的无知。在我看来，陈林爱我，不过满足了他男人征服女人的欲望，这件事做成了，他就要退出了，他还是非常非常爱他妻子的；反言之，他没有真正爱过我，我不过是一个傻兮兮送上门去的猎物而已。想到这些，我已经困惑万分了，我不知道一个女人要怎样爱她的所爱才不至于失去？一个女人怎样才能不迷恋在爱情的轨道上滑行？也许，人间“爱着”的人们其实是可笑的，首先爱本身并不纯粹，至少男人的爱不纯粹；其次，没有天长地久的爱，爱有时候短暂得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