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两题

saintom

那晚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偶然地想起了这些有关人生的事情，但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清她。

——题记

幻想

我从小就爱幻想。那时在家乡的山村，我老是牵着一头牛，对着寂静的空谷，对着沉落的夕阳，一个人想山外的世界。

我的山村，小小的，小得只有十来户人家。山村四野是山，我住在山里，从小就爱幻想，我想走出去看看，那边都有些什么呢？我没有见过汽车的样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比家乡更高的高山。

可我一直没法走出去，我的小学就在山坡上，我的家就在山坳里，我来来往往都只是在这个大山里。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我到城里工作了。

可幻想一直要跟着我。

在他乡是艰难的，我租着别人的小屋，我座着别人的汽车。我总幻想这些是自己的，我不要看人家的脸色，我可以随时出行。我忙忙碌碌总是不自由，我幻想获得自由。

我总是一边在看天花板，一边在想着什么。晚上，我躺在床上，星光从外面透进来，我睡不着，我沉浸在幻想里。

好长时间我都走着同一条路，我非常熟悉这条两旁种着高高白桦树的小道。有棵古老的被狂风刮倒的树还倒在哪里，她拦住了许多人，走路的，骑车的，座车的，都绕着她。突然有一天我看到一个农用三轮车终于把她拖走了，于是路通了，没有人再愿意走弯路。我当然高兴。为她，有一天，我迟到了，上司不仅批评了我，还扣去了一个小时的工资。

那一天，我发现我的幻想变成现实是那么的具体。

说实在的，不管你在哪里，样样都得花钱。

上学时，我向父亲要钱买作业本，父亲要我拿旧作业本换，我给父亲看我的旧作业本，父亲总是说我的字写得太大，多占了地方，而且行与行之间空隙也不算小。我的写字的习惯老改不掉，我怕我又要到换作业本的时间。后来，我知道在野地里有一种可以随便采的中药可以拿到贩子那里换钱，我就不怕了，放学后，我和同伴去采。我没告诉父亲，父亲也很高兴，我好久没向他要钱买作业本了。

可那种草药只有春天才有。她为什么不在其它的季节也生长呢？我又为向父亲要钱买作业本犯愁了。

长大后，自己可以挣钱了，但常常为钱少发愁。我有一本日记本，上面记录了什么时候给房东交房租，什么时候交水电费，什么时候采购了什么东西，可每每到月底一算，都超支了，钱总是不够用，我想，计划中的随身听还没买呢？也许是一个人过日子，用钱上没人监督，要是有一个女朋友就好了，可是找一个女朋友也不得花钱吗？样样都要花钱。钱总是这样，让人欢喜让人忧。

说实在的，现在我总是在幻想有钱。

爱

很多时候，我总在这条路边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

总是在这个城市晚上快要来临的时候，在这个公交车站的站台，我看到这个一天一个样子的女孩子，她的穿着一天一个样，她的神情一天一个样。我座在公交车上看她，我下班路过这个地方，总是看到她。

从这里往前不到五米，就是二环路上的护城河，河边并排是许多好看的杨柳，柳条垂到水面，我看到有风吹过，她站在微风里，看轻轻的涟漪。

我总是看到她，她总是一个人。

如果不是公交车要开走，我真想停下来看看，看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女孩，她为什么总要在这里等。

我想起以前我公司的一个男同事，他总是第一个准点下班。他是一个内向的人，他从不和我们说些什么。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猜测得到，他一定是去和女朋友约会。

有一天，我下班后去城郊办事，在公交车某个我不熟悉的站台，不经意的我看到了他，他背一个不大的休闲的包，骑一辆自行车，他靠在车身停在那里，他总往一个方向看。原来他在这里等他的女朋友。我是一个存不住话的人，我把这事告诉了我的同事，同事们都取笑他，他有点脸红地承认了。

这个长头发的女孩，也一定是为爱在等心上的他吧？如果他没准时赴约，他会怎样向她交待呢？

那些天，是大学新生陆续开学的日子。在北京站，我看到许多家长送他们的孩子来北京上学。家长一个个都背着沉沉的背囊，汗流浃背，他们的孩子跟在他们身后，背一个小包，拿一瓶矿泉水。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北京，第一次总不好一个人来的。

我看到一个家长把包从背上卸下，拿出一张北京地图。他在找学校在地图上的位置。他在太阳下找了好久，他的孩子茫然地站在他的旁边。我正好从旁经过，家长抬起焦灼的眼神问我。这是一张农民的脸，有着和我父亲一样的沧桑和刚毅。家长是湖南一家村小学的老师，孩子今年考上了农大，他们都头一次来北京。

许多民办大学在这里旗帜招展。他们向落榜者敞开了大门，我看到许多家长被他们热情地耸恿着。一些家长和孩子拿了那么多招生简章，举棋不定。他们是在选择自己的命运啊！谁不要好好思量呢？

我学钢琴演奏，是母亲的意思。我本来的爱好是动手动脚做自己喜欢的小玩艺儿，我想做个发明家。我几岁的时候，就被母亲带去少年宫学习钢琴，我母亲很严，我不得不听她的话。我趴在钢琴上就像趴在一具会发声的尸体上，没有什么激情，可母亲和指导老师还说我弹得好，有这个天赋。母亲希望我在这方面有所建树，说将来以后在社会上能很好地生存。

大了，我的兴趣还是发生了转移，我进了大学理科，钢琴只是偶尔被想起时才走近她，即兴弹起。母亲不再说话了，她现在才知道我真正喜欢做什么。

但我还是怀念那段学习钢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