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憨

天涯浪子

大憨


大憨
                  毛熊飞飞

大憨，人如其名，心耿，口呆，皮肤黝黑，“土”气扑鼻……
可偏偏枕边妻子如花似玉，大憨经常会狠掐自己，然后长叹老天待他不薄。
其实大憨自欺欺人，他的命苦的如黄莲一样，少年丧父，唯一的亲弟弟又早年夭折，母亲改嫁又获得两男一女，家里穷的实在是揭不开锅。
继父不久又撒手西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哭声……
大憨没哭，拍拍自己的肩膀，没事，天塌下来有我顶着，那年，他才十二岁。
正如他所说的，大憨果然把一个家给撑起来了，虽说一贫如洗，但日子倒也过的顺畅。
如今，家里该嫁的嫁了，该娶的也娶了，
母亲常常抹着眼泪，娃，你的苦日子到头了，要享福了。
大憨瞅着娇妻，笑，傻笑。

妻子是家里买来的，几乎用了全部的家当。
成亲那天，妻子又哭又闹，拼死不肯洞房，大憨无奈，卷个席子铺在地上，就这样睡去。
妻子逃过两次，抓回来的时候，没少挨大憨弟弟的毒打。
妻子流泪，大憨也流泪，疼么？
妻子扭头不理大憨，大憨摇头，甭逃了，俺弟弟还会打你的。
半夜醒来，大憨发现妻子流汗不止，全身瑟瑟发抖，大憨一摸额头，烫，烧的厉害，
大憨赶紧背上妻子，拿着个手电筒，一路向镇上医务室跑去，离村子好远。
好不容易赶到医务室，可见钱医生才让看病，大憨摸摸口袋，实在窘迫，才掏出来两个硬币。
大憨掳起袖子，抽血吧。
医生扔给大憨一块毛巾，帮她擦身子，不要停。
大憨尴尬的看着医生，半天没动。
医生瞟了一眼，自己媳妇怕啥子呀，真是的。说着，就离开了。
大憨拿着毛巾，转过头，擦，很费力。

看完病，大憨再背着妻子，往家跑。
可没跑到家，大憨就倒了，连同背上的妻子。
妻子摔醒了，她看了一下眼前，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字：逃。
妻子捡起地上的手电筒，艰难的爬了起来，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的好笨拙，瞅了一下身上，是大憨的棉袄，好重。
而大憨身上，是一件洗了发白的背心。
妻子心里掠过什么，只是太短暂。
她脱下棉袄，披在大憨身上，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妻子用手电筒照了下，看见了她的看病单子和大憨的卖血单子。

妻子没逃，又回到了大憨的家里。
大憨的身子不是铁打的，卖了那么多的血，看起来十分虚弱。
大憨的弟弟又要伸手，
大憨直起身子拦在妻子前面，不要，她不逃了，她不逃了。
家里平时都舍不得沾荤，这一次，母亲为了给大憨补身子，特地买了一只老母鸡。
娃，要好好补，娘等着抱孙子。
可很不幸，
那一夜，村子里少了好多的鸡和鸭，大憨家的那只老母鸡也不见了。
母亲摸泪，哪个天杀的，把俺娃的鸡子给偷了。
那晚，大憨没睡，就在村子里转，他要逮到那群兔崽子。
大憨等到了，可对方人多，抡起棍子就往大憨身上打，
大憨拼死抵抗，打斗声惊醒了村子里的人，
兔崽子抓到了，鸡子回来了，可大憨又倒下了。

母亲捶着胸口，娃啊，就一只鸡，干嘛拼命啊，
大憨握着母亲的手，娘，俺媳妇自从到俺家还不曾吃过肉哩，现在病刚好，身子差，俺要炖只鸡给俺媳妇……
妻子倚在门口早已泣不成声……

大憨的身子有所好转了，弟弟也外出打工了，
大憨瞅着自己的媳妇整天呆滞的表情，心里也凉。
有一天，大憨突然对妻子说，俺送你走，俺知道你想家，俺留不住你的。
面对妻子惊愕的表情，大憨笑笑，真的呢。
妻子扑通一声跪下了，泪，不止……

可妻子并没有走多远，就听到了身后紧急的刹车声，
妻子回过头，看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她突然害怕什么，加快步子朝人群跑去，
可她真的看到了她不想看到的一幕。
躺在地上的，是大憨，一大片血，
妻子哭喊着扶起大憨，
大憨微微张开眼睛，将一把皱皱的纸钱塞到妻子手里，
吃力的张着嘴巴，钱……坐车……回家……

大憨又倒下了，可再也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