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梨

天涯浪子

夏木梨


    木梨膏，夏天的最爱。
    何萧是个乖巧的女孩，从小就是。性格活泼，好动，对万事都好奇。对于这个世界，有着天真的幻想，笑容常常浮现在她脸上，仿佛人世间的忧愁都与她无关。是个温暖的孩子。
    4岁的那年夏天，经过一个拐角，路过一个小摊。一个老人看着摊位，旁边有块木板，木XX。剩下两个字看不懂，好奇的何萧拉着旁边的奶奶：“我要吃这个，木什么什么。”奶奶温和的笑容像是春日的阳光：“呵呵，叫木梨膏，小小。”
    坐在摊位上的老爷爷也跟着笑了，急忙起身开始制作。那时的夏天虽然炎热，不像如今那样暴热，微微的风拂在幼小的何晓脸上。4岁孩子天真童稚般的脸旁，像天使一样。
    “给你。”老人递给小何萧，脸上笑容依旧，灿烂像夏花。若大的手掌紧挨着幼小的手，中间隔着凉凉的木梨膏。水晶剔透的木梨膏，里面几块膏像是冰晶一般浮在里面。薄荷的香味扑了上来，鼻子里一阵清凉。
    小何萧马上尝了一口，薄荷的清凉荡漾在口中，淡淡的甜甜冲击着味觉。
    “怎么样啊，小朋友。”
    “恩，好吃！。”天真的笑容，洁白无暇，天使的脸上，似曾相见。
    回家的路上，还回味着那味道，下次一定也要去吃。
    “奶奶，我下次也要吃！。”
    “好。”
    那年夏天，在木梨的香味中结束 ，老爷爷很喜欢小何萧，每次也会给她多一点。或者干脆是赠送给她的。
    “木梨膏是带给人幸福的东西哦。你会幸福的，你身边的人也会幸福哦。”老爷爷微笑着。
    “那我要吃一大碗幸福！”
    老爷爷继续微笑，不说话。
    4岁的夏天，成为了对夏天美好印象的开始。无论再过多少岁月，长大成人，谈婚论嫁，生死离别。都不会忘却这段美好记忆。
    接下去的每个夏天，老人都会守侯在原来的摊位。而何萧，也像是约好了一样，每年都会去找老人，把木梨膏吃遍一个夏天。
    仅仅是保持着这样的关系而已，过了好多个夏天。老人知道，小鸟总是喜欢在巢周围玩耍，而长大之后，就会展望更遥远的远方，展翅翱翔。
    7岁的时候搬了家，于是再也没去吃过木梨膏，再也没有去找过老人。好象这是一个绝迹的东西，在城市的任何之处都再找不到，小小年纪的她没有什么能力沿着陌生的路找到一个熟悉的地方，哪怕是以前的家。于是也就慢慢淡忘了那木梨膏，那老人。但是那幸福的味道，还是一样刻在心里，或者说，溶入了她的血液。
    10岁那年夏天，奶奶在医院里病逝。小女孩伤心极了，从小带着她的奶奶，每次回家都要温顺的陪奶奶说话。节日的时候奶奶会做好吃的菜给小何萧吃，奶奶最疼爱小何萧，而何萧一直也很喜欢奶奶。
    在难过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木梨膏，那个“带来幸福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带来幸福呢？何萧很想知道，难道说老爷爷是骗人的吗？
    踏上了去城市另一端的旅途，也许对于10岁般大的小孩来说，是一次更刺激的冒险经历。坐着从没坐过的公交车，路上不认识的叔叔阿姨们。寻着记忆找，画面渐渐熟悉，拐了一个弯，终于看到了那个老人。
    何萧快步走了过去，喘着粗气，一起一伏的呼吸。
    “老爷爷，木梨膏不是带来幸福的东西吗？”小女孩嚎啕大哭起来。把奶奶的事都告诉了老人。老人依然微笑着，轻轻的拍着何萧的头。
    “你奶奶只是去了幸福的地方。她已经带给你足够的幸福了，剩下的幸福要你自己创造，自己体验，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不是吗？”
    眼泪汪汪地点头。
    太阳的沿着轨迹慢慢掉了下来。
    何萧终于平静了下来。
    走的时候，还是吃到了木梨膏，味道没变，感觉一样幸福。
    “木梨膏是带来幸福的东西哦。”
    太阳永不会泯灭，幸福也是，信者幸福。
    10岁后的女孩渐渐开始发生变化。生理，心理，渐渐成熟。第一次暗恋一个人，清涩的感觉。第一次上台发言，害羞的不敢抬头。第一次的经历开始慢慢扩张，初中，高中，大学。像是走台阶，一步步踏上去，口里还喊着口号。时间是不停旋转的摩天轮，成熟慢慢包裹住整个人的气质。何萧已经是一个妙龄少女了。
    大学里的生活变得轻松起来，很早就会自理生活，因此很快适应了大学里的生活。她爱写文字，爱唱歌，爱郊游，亲近大自然的感觉很好。很多人都喜欢她的活泼和率真，追她的男生更是可以划出好几个“正”。
    其实她早有心仪的人，第一次的表白，难免有些唐突。她相信自己是能够幸福的人，因此没有惧怕。男生是搞音乐的，乐队主唱，她经常去看他们排练。并没有像别的乐队一样的人，搞的很朋克，只是简单的衣服，简单的造型，头发。乐队是靠音乐来生的。
    初恋很快就随之而来，男生也是个开朗的人。
他们一起郊游歌唱，一起去河边散步。他看她写东西，她听他写的歌。在校园里是模范情侣，外号“神雕侠侣”。男生每次听到，都会大喊，我没有断手啊。下面会哄起一片笑声。
    何萧认为她是抓住幸福的人了。毕业后却变的天翻地覆，幸福是要自己创造的。
    毕业后的两个月，男生提出分手。没有问原因，何萧和他断绝了一切往来。
    在悲伤落寞的时候，总会想起小时候吃的木梨膏。何萧决定再去找老人，去吃一吃木梨膏。
    原来的地方已经完全变样，新的小区楼房，新的花园。熟悉的画面存在记忆中，无法再搬进现实了。工程并没有完全进展好，在欣欣向荣的地方依然找到了那个旧拐角。但是没有那个老人，没有那个摊位。
    何萧四处寻找，仿佛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满头大汗，跑过整条街道，问过很多人。没有人知道这个摊位，好象消失很久了。原来的居委会还在，何萧尝到了希望的泉水。
    居委会的阿姨说，那个老人，前年去世了。何萧心里一阵颤抖。
    “阿姨，能告诉我他家的地址吗？我有很重要的事！”
    “我要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家里的人。”
    老爷爷也走了，这个世界不存在幸福的吧。何萧想。
    阿姨转身，问何萧：“你叫什么名字？”
    “何萧。”
    “你去吧。”
    宿命永远都说不清，谁与谁遇见，谁又要与谁分开。世界万物不停在变化，有些事，却是早已预料到的。
    何萧赶到了老人的家里。旧式的房屋，出来开门的是一个老奶奶。
    老奶奶脸上依然落着熟悉的笑容，4岁那年就印象深刻的笑容。
    “何萧吧？”
    “恩。”
    “老头子死的时候告诉我，会有一个小女孩来找他，要我把一样东西给这个小女孩，我也将信就信，留下了。没想到你真的来了。给你吧。”老人递给何萧一本本子。看上去已经使用很多年，封面上的字模糊不堪，有一曾灰尘积在表面。
    何萧打开来看，是老爷爷的字迹，蓝色圆珠笔，有点歪，却能看懂。本子并没有写多少，空下来很多白页面。
    有字的地方写道：
    木梨膏的制作：……
    旁边还有歪歪扭扭的图。
    最后一行写了两个字，幸福。
    关上本子，何萧匆匆离开。一路上泪流满面。幸福是自己创造的，老人说过。幸福是永不泯灭的，信者幸福。
    第二天太阳依然高挂空中，何萧整个人像是大病初愈，憔悴的面容，但是心情开朗了许多。开始照着本子学做木梨膏，一遍，两遍，一上午。始终很难掌握甜的味道。为什么老爷爷当年做出来的甜味都一样呢。
    坐在阳台上发着呆，天空上没有云彩，白净的像少女的脸。琢磨着最后两行字，幸福？是要我带着幸福去做木梨膏吗？还是把木梨膏想象成幸福来做呢？
带着疑惑的何萧起身，准备继续做。家里的糖用了很多，纯净水桶里的水也弄了一大半，还是不对。仔细回味当年的感觉，女孩终于发现了什么。欣喜的狂叫：“我知道了！”
    当年的木梨膏，那淡淡的甜味，不是糖的掺和。而是。
    幸福的味道。
    木梨膏根本不用放糖。幸福本身没有甜味，而是人们自己感受到的。
    何萧做了一桶木梨膏。在家门口摆起了摊位，依然用着破旧的木板当招牌。人们很好奇这东西，吃过的人很少。何萧脸上挂着微笑。
    有一天，一个男人经过摊位，买了一碗木梨膏。
    接下去的日子，买木梨膏成为了男人下班的习惯。时间积累感情，男人与何萧从陌生开始，熟悉对方。像是作画一般，从白纸，慢慢涂抹漂亮的色彩。
    两年后，何萧与这个男人结婚成家。何萧感觉很幸福，这是她爱的男人，男人也一样爱着她。
    就像老人说过，木梨膏是带来幸福的东西。而幸福，是要自己创造的。
    加油吧，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