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涯浪子

第八章

破落的街头。
路灯下站着两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相似的容貌，皆是细长的眉，勾人的眸。
双唇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脸却苍白如纸。
其中一个倚靠在另一个身上，神情慵懒邪魅。

声音却低沉沙哑——“哥，今天似乎是中国人的那个……七夕呢。”
他用圆润的英语说，“七夕，情人的节日啊……”
亚伯抬眸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是么？今天你要和哪个情人相会？简，还是路娜？”
该隐轻笑一声，将泛着光泽的金发绕在指间，“情人么……倒是呢，来中国的这段日子，认识了不少女孩……单纯，天真……呵呵，真是很好下手呢……”
亚伯推开他，独自转身离去。

没多久，街尾传来人的惨叫声。

月光照在该隐苍白却美得妖异的脸上。
轻声冷笑。
“都几百年了，还没学会让人没有痛苦地死去么？真是……不温柔的哥哥呢……”


七夕还未结束。月上枝头，如今不过是八九点钟的样子。
月光照进了他们住的别墅里——他们在海边买了一套豪华别墅，内部还是华丽的古典装修，仿佛仍在十几世纪的法国。
将那雕着精美纹路花瓶放在手里把玩，该隐坐在客厅里，望着独自在阳台上的亚伯。
银色的月光吻着他的肌肤，他抬着头，仰望那一轮千百年来未曾变过的明月。
吸血鬼爱月亮？他可从来没听说过。
但——吸血鬼只能看见月亮，这无可否认。

该隐随意地放下了那价值连城的花瓶，走到厨房拿了杯子和一瓶鲜红的液体——现代的技术发达，他们可以喝人造血了。只有闲得发慌时才会去找新鲜的食物。
但血毕竟还是血，即使习惯，它也不会改变流下喉咙时的血腥味和涌上心头的罪恶感。
不不不，罪恶感不是他的，是哥哥的。

依旧是将血倒入高脚杯。几百年来他这习惯从未改变。正如亚伯从未减轻对血的厌恶。

一边轻轻摇晃着，仿佛是品尝美酒一般——他慢慢地走向阳台。
从身后抱住这具身体，他把头靠在哥哥并没有温度的背脊上。
亚伯没有推开他。
嗯。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谁叫他在还是人的时候就一直这么抱着哥哥呢？

该隐的手环在亚伯腰间，那一杯肮脏的东西腾起了一阵阵熟悉的气息。
尽管刚咬断一个活人的脖子，他还是忍不住喉头一阵干涩。
他的手慢慢摸上了该隐的，一点一点，在向高脚杯靠近。

而此时，该隐却仿佛恶作剧一般，突然放开了他。与之同时，高脚杯也轻轻晃动，远离了亚伯的手掌。

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吓人。

优雅地踱到哥哥身前，他背靠在阳台的栏杆上。
毫不留情地、一口气把杯里的东西喝了个精光。

但却没有全咽下去。

亚伯咬了咬牙。
该隐望着他的眼，仿佛在挑衅。

终于——
出于对血的渴望——
他一把拉过该隐，粗鲁地按住他的后脑勺。迫不及待地吻上了他的唇。

——与其说是缠绵，不如说是纠缠。
对，纠缠不清了百年。

该隐闭上眼。
唇边浮起一丝可以称之为微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