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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8 15: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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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第二天奇亮没回办公室。昏昏沉沉的迷糊到了下午,那几杯人头马和那些啤酒早已全部变作尿液被排掉。
陆平打电话来问他是不是病了,又说,公司上午来了个卖盆景的,几十块钱一盆的假货硬要500块卖给我们,我们说不需要,那人就赖着不走,后来报了警那人才悻悻地离开,临走时说还会来的。看来这人是有背景的。奇亮你说这件事该怎么着?
奇亮明白这是黑势力在变相敲诈勒索,收取所谓的保护费。钱收了他妈的这些垃圾又能保护我什么鸟?我正正经经做生意要他来保护我什么?天下到处有乌鸦,天下乌鸦一般黑,香蕉巴拉的。他想了想说,我明天就回办公室,等那人来了再说吧。陆平说,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这段时间见你挺累的。
傍晚,电话响了。
Hell,你还好吗?
奇亮一听就听出是雨嫣,却不知该和这个捅了他一刀后又跑得远远的女人再说些什么。
喂,为什么不说话呀?这可是差不多两个马克一分钟的越洋电话耶。
我……很好,生活好,工作好,心情也好。你呢?中午刚下课吧?
你怎么好像在背台词似的?雨嫣说,我和男友又分手了,他真的不是东西,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当初还不如跟定你。口气轻松得就像换下一件穿上去后才发现已经不怎么时尚、不怎么合体的旧衣服。
我也不是东西。那你以前为什么要为了他去自杀?
幼稚呗。全世界为了爱情自杀的又不止我一个,你不也是做过这种傻事的嘛?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他复好?
怀旧。也不知道会是这样子。
怀旧?!仅仅是因为怀旧便喜旧弃新?!
两边就一下子都没了话。
我妹呢,我妹跟你学得怎么样了?雨嫣换了话题,重重地叹气。她的轻松状就如当初分手时奇亮的潇洒,都是装的。
你妹什么学得怎么样?这么久我也没见过她了。奇亮记起了雨嫣那个戴着近视眼镜的表妹,一双小眼睛在镜片后面定定地看人,样子很纯。他当然明白雨嫣在离去前把她表妹弄到他面前的意思,他接受不了。她可以因为怀旧所以弃新,他却找不到说得过去的理由去因为喜新所以弃旧,来个自欺欺人的李代桃僵。他只好装糊涂打哈哈,就凭我画个老虎像猫跳的那两下子岂不会误了她,哪敢噢。
我妹好歹也是在银行工作的,哪点配不上你了?唉,还是算了吧,由得你了。毕业后我也不想回国了,反正在哪里过感觉都是一样,你保重吧。电话就挂了。
看来雨嫣这回真的已经修炼得道了,爱情这种无名肿毒已经奈何不了她,还跟奇亮好的时候,开心不开心的事情什么都像水一样隔山隔海的倒过来,这时想是明白了人生苦短,世事多变,人就从容了没了什么怨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女人本身就是一种善变的动物。
五
莫愁开门进来,看到奇亮只穿着件裤衩在大厅里打拳,也不觉得尴尬,反正她对这种情形早已见多不怪了。奇亮见她大包小包的往里挪,便问,你今天休息呀?是什么东西降价了还是准备过什么节日买了这么多的东西?莫愁没理会他,把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扔,人就朝沙发上倒,嘴里娇呼:今天真是累死我了。
奇亮回房找了件西装短裤把他那欲破土而出的春笋掩好,给莫愁倒了杯水递过去。
长期以来莫愁省衣节食供她的那条Boy friend在国外读书,生活上对自己近乎苛刻,今天竟然一反常态买了这么多的东西,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奇亮凑过去刺探军情,失恋了?莫愁反问,你怎么知道?奇亮说,猜的。莫愁说,是。就一下子沉默了。
人都能出去了还要国内这边汇什么钱?发达国家的钱难道还不比国内的好赚吗?天知道她那条Boy friend是不是用她的那些血汗钱泡洋妞去了。洋妞那么开放,他既然是只没人管的野猫子,钻到咸鱼堆里去了还会不吃腥吗?那简直比叫狗不吃屎还要难。奇亮想着。
你呢?你跟你的女朋友怎么样啦?
分了,去年圣诞节的事。她把以前的男朋友也带到了国外,寂寞嘛带条哈巴狗在身边也好解闷,这是可以理解的。
你别这么刻薄好不好?都不像你了。耶,这事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听你说过?怪不得了,经常一个人喝寡酒,原来是借酒浇愁。
爱情是一种气体,无形的,有时候变得比一个屁还要轻,有啥好说的?奇亮转过脸对着莫愁怪笑。
喂你别动!你左边脸上……这是怎么回事?痛不?莫愁边说边用玉葱般的纤指戳奇亮脸上的手指印,凭你的身手也会吃了人家的五爪金龙?这人可不得了,快说来听听。奇亮大窘,只好把跟苏姗的事和她说了。莫愁大笑说,原来是头母狮子,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哈……活该呀你……
莫愁笑到泪水也出来了。笑够了,便擦着泪水跑进奇亮房间找了瓶跌打酒给他擦拭。
你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难道没有爱情我就活不成啦?你还是搞掂你自己再说吧。
好,祝贺你。那头猪没一点配得上你。
祝贺我什么呀?你是不是锈斗了?人家失恋了你还祝贺!
笨蛋!我告诉你,有时候爱情不只是一种气体,它有时还会变成枷锁。看你以前的那个活法就像个囚犯,担枷戴锁的,我都替你累。这下可好了,你这不是解放了吗?说着,奇亮就闪电般捏了一下莫愁小巧的鼻子。
莫愁左手一下子抓住奇亮的头发,右手蘸了药酒往他脸上一阵用力猛擦。以前刚认识你,还觉得你蛮老实的,怎么现在变得这么不正经了!我叫你坏!我叫你坏……
奇亮呲牙咧嘴扮鬼脸,觉得让莫愁给他擦药简直是一种享受。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爱情。他忽然又想起那个遥远的童话诗人,和这句被他改过了的诗。可是什么才是爱情呢?对男人而言就是女人?对女人而言就是男人?一个或者N个能让男人心动的女人或者能让女人心动的男人?
奇亮若有所思,回头看,发现莫愁也在有些异样的看住他,两人扑朔迷离的眼中渐渐升起一层雾。原来爱情就在身边,难怪总是找不着呢。于是,雾越来越大、越来越浓,把这对同处一室的孤独的男女罩了起来。
一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直相安无事,这是不是正常的?现在发生点什么事的话,又是不是正常的?
他们腾云驾雾,肆无忌惮,尽情挥洒着那叫爱情的东西,灵魂和肉体纠缠不清,彼此都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疯狂地占有着和被占有着……
浓雾散去,沙发的垫布上一片刺目的腥红让奇亮大吃一惊,哆嗦着一下子滚到了地板上瞪着天花板不言不语的水晶灯。冰凉刺破肌肤,那感觉像喝了一瓶极度冰冻过的人头马般,爽死人了。
莫愁,你是不是做过处女膜修复手术了?
奇亮你混蛋!你坏死啦……莫愁从沙发上顺势滚落下来,水蛇的光溜身子缠得奇亮又想回到刚才的浓雾中去……
六
陆平进来汇报。奇亮看上去还是很累,只是眼中有了些好久时间都不曾有了的光,像他的名字,奇亮。
陆平又和他说起那天来卖盆景的人。奇亮说,陆平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我来处理。谢谢你跟我撑了这么久的烂摊子。陆平见他这样说,预感会有什么发生,想问奇亮有什么打算,但没有问,只是点点头便出去了。
中午,那个卖盆景的家伙果然真的又摸来了。
奇亮让他把盆景弄进办公室。坐。招呼那人一声,自己又缩回办公桌后面的皮椅,在文件篮里随手抽出一本泛黄的《南拳》拳谱啪地扔在桌面上,来来回回的在椅子里转着,也不说话,也不看那人。高深莫测。
那人给他转得有些慌,不知所措。看得出是个新入道的雏鸟。
哪个山头的?
普陀晶贸。
晶贸?狗养狗养(久仰)!你这破玩意哪个鸟地方值500块?
我们……我们可以保证老总你以后生意顺顺当当,路路通顺……
放屁!香蕉巴拉的你们什么东西?就连咱们中国的老老大老江都不敢说这句话,你们充啥鸟大头?奇亮把对方吓得一愣一愣的。你还没资格跟我谈,回去叫你老大来!再不走我就放倒你!
那人神色紧张地瞧了一眼桌面上的《南拳》,抱起盆景一言不发走了。
奇亮看着那人离开,知道此事不会善罢甘休,略作沉思后便做了决定。打电话告诉莫愁,要她一起回广东去,她如果不想走,他就一个人走。
莫愁只想了五秒钟就说,走吧,你走到哪里我跟你到哪里就是了。
两个小时后,那雏鸟带着他的老大和一帮马仔气势汹汹的杀了进来。
陆平想阻止,被一个马仔推了一把差点跌倒。奇亮坐在办公室里动也不动,隔着玻璃往外看着一帮人蜂拥而入。
那老大瘦小猥琐,没一个地方像老大,偏偏这样的人就是老大。他拖过张方凳坐到奇亮面前说,鄙人姓杨。老总贵姓?
杨老大?阴茎阴茎(钦敬)!鄙人免贵贱姓奇。奇亮背着无喱头星爷的台词,感觉像在拍戏,想笑,但不能笑。瞧对方,钩鼻鸷眼,城府颇深,既然是这帮人的老大,这家伙肯定不好对付。
手下兄弟向侬讨个茶水费,也是为侬铺个路,不知哪个地方拍了老总码头,莫怪莫怪!杨老大操着半生不熟的上海话开始讲数。
奇亮扫了一眼现场,七八条汉子,个个都把眼珠子往他身上招呼,先前来过的那头雏鸟躲在后面没有作声。
生意难做呀老大,唉你有什么门路可以指点指点?奇亮吊儿郎当。
侬要谈什么生意以后再说吧,今天兄弟们来了侬好歹也得破费点吧。
香蕉巴拉的,老子欠着你们的?龟孙子!奇亮一拍桌子就翻了脸,骂得那杨老大一脸土土灰灰。
杨老大似乎还没碰到过这种怪人,三句话不到就翻脸骂人。后面的马仔蠢蠢欲动往前挤,杨老大快速瞄了一眼桌面上的《南拳》,挥手让马仔退后,说,那,奇老总的意思是以后都不用在十里洋场做生意的啰?
你威胁我哇?香蕉巴拉的我做不做生意干你这些垃圾什么鸟事?你们给我滚!
奇亮这回横了心,站起来抓过摆在桌面上的营业牌啪地敲得碎开,玻璃碎屑飞到了杨老大眼皮底下。杨老大脸色大变,以为奇亮要动手揍他,嚯地往后退去。陆平一看形势不妙,慌忙躲到走廊外面用手机报警。
奇亮冷哼一声,并没有行动,却在碎玻璃下面两个手指捏着营业执照一抖拖将出来,慢慢地撕作碎纸,扔到杨老大一帮人脚下。
我还做个鸟生意,你们这帮流氓把我的营业执照都给撕了。陆平,报警!
杨老大脸上再也挂不住了,他出道已久,可真的从没碰到过这么棘手的主儿。他往旁边使了个眼色,立马有条猩猩般的马仔扑了过来,挥拳往奇亮脑袋就砸。奇亮侧头避过,一记《南拳》中的姜牙拳实实在在的让那头猩猩的下巴移了位。众人还没看清楚,那头猩猩的下裆又被撩中,捂着宝贝蹲在地上像个抽风机样嗬嗬地抽气。
奇亮抓过一块锋利的玻璃向杨老大逼过去,铁青着脸一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神色。杨老大大骇,心想,这回真是看走眼了,为这么一点鸡碎多的茶水费给这个会两下子的疯子干掉可不值得,认栽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撤退!惊叫一声急忙和一帮马仔向门外退去。
姓奇的侬他奶奶的够狠!阿拉算服了!侬的事以后跟阿拉不搭界!杨老大色厉内荏的怪叫几声,领着一帮马仔正想走人,110警车已到,几个别着手枪的警察把他们围了起来,一个也没能漏掉,全被国民党抓壮丁似的用手铐、裤带捆做一团塞进了警车。
七
四天后的下午,陆平代表奇亮到公安局领回了营业执照被撕坏的赔偿款,并向奇亮电话报告了此事。奇亮接到电话时已在火车站。
兄弟你保重啊,还有五钟开车,你不用赶过来了。以后记得要去广东找我。
火车鸣起闷闷的长笛启动的时候,手机又响了。奇亮看看来电显示,是苏姗的号码,又看看身旁正小鸟依人的莫愁,他神情怪异的笑笑。又响过几遍后,奇亮把手机关掉,取出SIM卡扔到了窗外。
你多久没回过广东了?
也没多久,大概才五、六百天吧。
以前想过要回去吗?
以前?多久的以前?应该没有想吧。
那现在为什么要回去了?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爱情。爱情都找到了,为什么还不回去?为什么还要流浪?
你的爱情是你找到的吗?乱讲……
……
……
奇亮和莫愁一起回过头去看这座被夕阳咬住正在慢慢往后倒退的都市。
楼群模糊了,只有那个叫做东方明珠塔的古怪建筑有点像出场时戴错了帽子的小丑还在高耸入云傲视大地,片片玻璃如古怪小丑无数变幻颜色的眼睛莫名其妙地盯着这些路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
轻轻的,我走了,就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香蕉巴拉的,别了,大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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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姓名:邓锦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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