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康乃馨

天涯浪子

红色康乃馨


红色康乃馨
              毛熊飞飞

寂静，黑暗，孤独，在冗长的夜晚无限地蔓延着,我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毛绒熊.可我还是瑟瑟发抖,或许寒冷,或许恐惧.
我死命地盯着灯光,我渴望光明,渴望温暖,即使短暂.
我的眼开始发花,黑暗开始在我眼前重叠,我恐惧地叫喊,叫喊我男人的名字,俊.
我好怕他消失,就像我的母亲.
十年前的夜晚,我也是像这样等待,等待我的母亲,可母亲终究在我绝望的等待中消失不见了.
母亲醺酒,每晚会带不同的男人回家,尽管我厌恶,可我庆幸至少有这样一个人让我有理由等待.
可这样的理由竟也消失不见了.

十年后,我遇见了俊,一个在冷漠城市生存的冷漠男人.他的傲气已经被时间磨得面目全非,可他依然顽固,不向命运妥协,自我地过着他的日子.
一个下层生活的男人却始终坚持着上层的消费,他给我的只能是贫穷与落寞,可我还是跟了他.
我拼命地赚钱,他拼命地花钱.
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矛盾地维持着.
我从来不曾奢求他能给我感激的言语,我只求他能给我温存,让我不再寒冷.
可就是这一点,他也做不到,他从来都是敷衍地在我脸上冰冷地吻一下.
有时,我会泪流满面地问他,俊,你爱我么?
他要么给我一个冷漠的眼神,要么干脆不理.
我始终没有勇气离开他,肚子里的小生命搅的我心痛不堪.
于是,我又选择了等待,就像等待我的母亲一样,纵使恐惧,但我别无他法.

我想,他累了会回来的.可我错了,他累得倒在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
我没有气力与他争辩,我选择了离开.
懦弱最终结束了我的等待.
我独自走在空旷的街头,对着陌生的人流泪,无奈,孤独,绝望.
我要结束我的生命,结束这所有痛苦的回忆.
我向着路中央一片杂乱的车声奔去.

可我被死亡拒绝,连同肚子里的小生命.我躺在病床上,痛苦得嚎叫.
医生们手忙脚乱地给我打了镇定剂,大声地斥责我,不负责任的母亲!
我摸着冰冷的肚子,失声痛哭.
我没有再挣扎,我安安静静地等着孩子的出生.
孩子出生了,那么娇小的生命,那么脆弱的生命.我摸着他肉乎乎的小手,满眼热泪.
为了孩子,我要继续工作,继续生活,继续生存.

我依然选择了网络,先前是因为热爱,而现在,是为了逃避,我躲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心安.
无数无关联的人无形地牵扯到了一起.混乱,纠缠,暧昧,欺骗,肆意地钻入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看似满满的,灵魂却一直空洞地游离着.
即便如此,我仍然相信网络,现实生活已经让我绝望到麻木.
我用文字将我的痛楚全部释放出来.一字,一字,就像用刀在我的心脏上雕刻一样.心灵上的伤疤再次被挖掉,淤血清晰可见.
我的文字引来了铺天盖地的回复,而就是在那么多的回复中,我认识了华.
华一直不厌其烦地在回复中重复着这几个字:我想见你.
终于,在第九十九次回复中,我拨通了华的电话,温暖而又有磁性的男声.

华说,我们在新开张的咖啡厅九华碰面吧.
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或许,我拨通电话纯粹是为了听听这个男人的声音,而这样的声音让我满足.
我终究还是去了,还带上了不满一岁的儿子.

华朝我挥手,英俊,干净得让人舒服的男人.
华说,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什么?
美丽,忧郁.
我摇摇头,这样的形容词对我毫无意义.
华说,你的文字让我心痛.
我没说话,望着怀中睡得酣甜的儿子.
华从身手抽出一支花,红色康乃馨,这个,给你.
为什么送我花?
华笑笑,没什么,只是想送你这花.

我们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过往的行人像鱼一样来回穿行.没有方向,却永不停止.
有时候,我宁愿天永远是黑色的,我不必去看清每个人的轮廓,不必去面对蜂拥而至的丑恶的嘴脸.
只要有心就行了,哪怕是一颗破碎不堪的心,它也不会因为强烈的光芒被刺得鲜血淋淋.
华说,我送你.
我摇摇头,不必了,我想一个人独自清静一会.

我抱着儿子,沿着街灯一路走着.
忽然间,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了我面前.
看清他的脸,我的心一惊,抱紧儿子加快脚步.
是俊.
俊还是追了上来,跑什么,忘了你的男人了?
这位先生,我,我不认识你,我的语言惊慌到结巴.
认识有钱人了是吧?想和我撇清关系是吧?可很不幸,我们还没离婚,你始终是我老婆.
俊扯住我的头发.
我大叫,放开,怀中儿子惊哭起来.
俊将酒瓶狠狠地摔在地上,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儿子.
很好,野种都有了.
我大骂,混蛋,畜生,把孩子还给我.
俊大笑,骂吧,儿子在他手中随时都有摔下来的危险.
忽然间,一辆车子横在俊面前,耀眼的车灯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一个男人从车中跳了下来,迅速夺过俊手中的孩子.
是华,我看清楚了.
华迅速朝我走来,可后面车子的发动声紧随其后.
我大叫.华,小心.
俊跳入华的车子,径直朝华驶去.
俊,不要,不要,那是你的孩子!
可没等俊反应过来,车子已经重重地撞在了华的身上,华手中的孩子被抛出了几米远.
惨不忍睹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