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星星的孩子

kaka

暑期中，我甜甜的一醒觉来，脑海中闪过马上夏夜的气象。
   以前，乡下人还没装电风扇。正午前后，一场雷雨下过，家前屋后的水池、水沟被雨水充溢得满满当当的，水的颜色就是黄土地千年不变的土黄。
   晚饭后，村人三三两两走削发门，或蹲、或坐在路口、水池边，点上烟，漫无边际地东聊西聊，有穿龙袍的历代皇帝，有名臣的轶事，像刘罗锅、纪晓岚、僧人，有打日本的故事，有十年文革的多量斗，有人平易近公社化时的吃食堂，老牛屋、挨饿、吃同化羊屎蛋子的山芋叶子……
   我们小孩子同化在年夜人傍边，坐着小板凳，铺着一张席子，或者爽性脱下一只凉鞋垫在屁股下面，耳朵竖着，听年夜人们东拉西扯。蝉儿偶然齐声做一次声嘶力竭的呐喊，似乎想将夜幕撕破，然而聒噪声只是平添了几分难熬的气息而已。蛙与蛤蟆的一通叽里呱啦的乱奏，不知年夜哪一处水下传来。谁家的狗就趴在人群的后面，伸着舌头，强烈地呼吸。
   天上挂着的几颗又高又远的星星，寥寂地眨着眼睛，一位自小没了母亲，高考落了榜的青年人，举头望望天空，倏忽就插上了那么几句话：“人这一辈子太短暂，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有人在潺潺的溪流声中，朝田间走去，一首词中的境界若干年后才在我心中呈现：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这是因为我到此时才在课本中学到这首词。
   逐步地，我对年夜人们聊到的内容失踪去了乐趣，起头数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年夜左边数，数不清，年夜右边数，也是很乱。面临浩渺的天空，人就变得忧闷起来吉士是何其细微！人生的最后归宿问题也闯入心头，心中就像一块石头压着……。终于耐不住困意，不知在什么时辰，已在年夜人们的措辞声、蒲扇的拍打声中和蚊子的叮咬中酣然入睡了。
    我睡得正酣的时辰，被年夜人推搡、叫嚷着，极不情愿地爬起来，揉揉眼睛，往家里走。
    夜已经深了。
    而今，那一群年夜人们傍边，作古的已经良多了，而我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已到了而立之年，在千里之外的异乡工作、成婚、哨子，童年是一去不复返了。每当夜深切静瞬息，听见蝉鸣，听见蛙声，我的心头一酸，就会想起马上天空里的星星，人生就是那般寥寂。